窗外的月光明亮,輕輕地瀉進(jìn)窗口,落在床上。床上此刻躺著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此刻,女人臉上紅色的五指印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的鮮艷。大大的眼睛里卻沒有一絲的神采,仿佛是瞎子一般。女人微微轉(zhuǎn)頭望向窗外。20年前,也是這樣的月亮,也是這樣的月光,那時自己躺在庭院里的涼席上,是否預(yù)想過今日的生活呢?那時的快樂,仿佛是一場夢,可今日的痛苦,她真希望更是一場夢。她慢慢的起身,因為頭被磕在墻上,現(xiàn)在還有些眩暈。屋里沒有開燈,那睡在床另一邊的孩子此刻發(fā)出哼哼聲,好想做了噩夢。女人繞過床邊,輕輕地拍拍孩子,孩子安靜的睡著。她忍者頭痛和頭暈,經(jīng)過客廳走到了陽臺上。她靜靜的站在窗邊,那里有一層防盜窗,仿佛是監(jiān)獄里的鐵絲網(wǎng)。我這是被判了無期徒刑吧?女人心里想。如果沒有這層網(wǎng),也許今日會干脆利落的從這里跳下去吧?不過這是一樓,跳下去摔不死,摔個殘廢更悲哀吧?不知道家里的媽媽是不是睡了,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免得她生氣擔(dān)心。想打個電話告訴千里外的妹妹,可是妹妹此刻回不來有能怎樣呢?
女人輕輕地?fù)u頭,壓下心里打電話的想法。站了一會,女人走到了廚房里,那里有一把刀,她拿起刀走到了臥室里。坐在床邊,任皎潔的月光撒在臉上。心里有個聲音在說,只要一刀下去,就可以解脫了,疼那么一下就好了。鋒利的刀刃壓在女人細(xì)而潔白的手腕上,女人閉上眼睛,心里叫著,爸爸,我想你,我要去找你了。手里的刀用力的切下去。就在此時,床上的孩子哇哇的哭了起來。女人只好放下刀,轉(zhuǎn)身去把孩子抱在懷里,輕聲的哄了起來“寶貝乖,寶貝不哭,媽媽在呢,啊”哄了好大一會,孩子才抽抽噎噎的睡去。輕輕地把孩子放下,蓋上一條小毯子。女人輕輕地笑了,我到底在干什么?真是糊了心。要是我死了,孩子怎么辦?媽媽和妹妹怎么辦呢?
女人默默的把刀放回到了廚房里。經(jīng)過次臥的門口,那里傳來一陣陣的鼾聲。那個男人,打了她之后照樣睡的香甜。女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她很奇怪,為什么心里不恨?
她記起,剛結(jié)婚的時候,和公婆住在一起,男人會買好吃的藏在柜子里,晚上偷偷拿出來哄她。其他的好,她已經(jīng)記不起來了。但是她記得第一次他動手打她,當(dāng)時自己的震驚和失望。后來男人打她仿佛是上癮了,在單位不開心回來打她,和父母鬧了別扭回來打她,孩子沒看好,買了新衣服,甚至飯菜不合口味,男人都會打她。剛開始她生氣,也會和他對打,女人怎么能打得過男人呢?后來她也就似乎麻木了,任由他打吧。每次男人打完后痛哭流涕的道歉,下跪,女人的一次次原諒,仿佛就是一次次的生死輪回。女人的頭腦里,沒有離婚這個詞,仿佛那是電視里才有的吧?所有的一切她都受著。公公甚至指著她罵:男人打你怎么了?你這樣不聽話的媳婦就該打。想到這里她笑了,電視里那些經(jīng)常打媳婦的情節(jié)原來不是瞎編的。
女人沒有開門,直接經(jīng)過門口進(jìn)了主臥室。孩子在靜靜的睡著。因為今晚的打架,又被嚇著了,臉色有些蒼白。寶貝,媽媽該怎么做才能給你一個好的家庭環(huán)境呢?她想起自己的爸爸,那個沉默的男人,是如何多年來愛護(hù)著她的媽媽和她們姐妹的。即使貧窮,一家人卻很快樂。一起做飯,一起刷碗,屋子里到處都是笑聲。爸爸去世后,自己出嫁,妹妹去了南方闖蕩,媽媽也找了老伴去了外地生活。好好一個家就散了。要是爸爸活著,他也不敢這樣動手打人。女人心想。到底是欺侮沒有娘家人。女人想起那個滿臉橫肉,跳著腳讓男人打她的那個老頭滿臉不屑的說,有能耐你走啊?沒有娘家,看你去哪里!
荷生,她爸爸當(dāng)時起名字的時候,告訴她,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我們要做荷花那樣的人,不論環(huán)境多么惡劣,都勇敢的生活下去,開出潔白的花。多年來她一直用這個信念生活著,即使貧窮,也從來不做惡事,不說惡言。現(xiàn)在她動搖了,她沒有想到這世間還有這樣惡的人。二十多年來她沒有遇見過,現(xiàn)在遇見了卻是身邊生活在一起的人。爸爸去世了,誰來告訴她如何去面對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