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名門正派的無能女弟子,卻稀里糊涂地救了他的命。
他是江湖上人人懼之談之色變的冷血殺手,卻偏偏將所有溫柔都給了她。
他窮兇極惡、十惡不赦又怎樣?他的溫柔和深情,誰也比不了。? ? ? ? ? ? ? ? ? ? ? ——白蘇慕
在崆峒第十屆劍術考核大會中,白蘇慕的成績又是墊底,被師父責罰上山采藥。
遇到渾身是血的玄墨時,白蘇慕的驚駭多于同情,紫衣、白羽笛——這兩樣標志都有的人……是玄墨!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頭號冷血殺手!
在那處荒草叢生的小斜坡上,一身紫衣、帶著古銅面具的玄墨躺在草叢里,奄奄一息,散落在草上的斑斑血跡,觸目驚心。
白蘇慕只覺手腳發軟,欲離開,卻挪不動半分。欲喊叫,卻驚覺自己孤身一人,此處離山門甚遠,不會有人聽到她的呼救。
“要么救我,否則,殺了我。”就在白蘇慕躡手躡腳準備逃離時,玄墨虛弱的聲音幽幽地傳至白蘇慕耳中,驚得白蘇慕后背發寒。
“我救你,你是否留我一命?”白蘇慕輕咬朱唇,連一只螞蟻也舍不得傷害的她無法下手殺人,那么,唯有施救。只是,救活這個魔頭以后呢?她的小命可有保障?
“看心情。”那寒意襲人的聲音又虛弱了幾分,顯然,玄墨的性命已經危在旦夕。
跟著師父學過一些藥草和包扎知識的白蘇慕,放下背后的藥草筐,一股腦倒到地上,手忙腳亂地挑出治療傷口的幾株,沒有紗布……白蘇慕看看自己的衣裳,狠狠心,拿出小刀割下半條衣袖。
“你盡量別動,我幫你清理傷口。”白蘇慕看著玄墨禁閉的雙眼和蒼白的臉色,給自己打打氣,壯著膽子解開玄墨的衣服。
映入眼簾的,是兩條長長的不忍直視的刀口,血,浸染了玄墨整片胸口,還在汨汨往外流……
白蘇慕倒吸一口冷氣,換作他人遭此重創,怕是早已死去多時,也唯有玄墨這般的武功高手,方能撐到如今。
好不容易清理完玄墨的傷口,幫他止了血,敷上了草藥。白蘇慕得以坐下歇息,因為緊張和怕弄疼玄墨,白蘇慕給玄墨包扎完已然汗流浹背,而玄墨,倒是哼都沒哼一聲。身為殺手,怕是連痛是什么感覺,都忘了吧。
不知不覺,日頭已下山,天邊徒留一抹抹晚霞,紅得妖冶,卻沒草叢里干涸的血瘆人。
白蘇慕背起藥草筐正打算離開,驀然想起,這深山野林的,一到夜晚,便氣溫驟降,況且,蛇蟲蟻獸比比皆是。他……能活下來么?
白蘇慕轉身,星眸定定地看了玄墨良久,終究,狠不下心就此離去。
聽說他是殺人無數的冷血殺手,卻從未聽說他殺過無辜之人。他也沒傷害過她,要她見死不救,她做不到。
白蘇慕找來枯枝落葉,搗鼓了一個多時辰,才生起火來。
感受到火的溫暖,玄墨稍微動了一下。白蘇慕欲上前去探一下玄墨的額頭溫度,奈何,中間隔著面具。內心掙扎再三后,白蘇慕伸手去摘玄墨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副驚世容顏——他有著精雕細琢的五官曲線,英氣逼人的劍眉,濃密而纖長的睫毛,高而挺的鼻梁,以及,一張弧度完美的嘴唇。
若不是他的紫衣和白羽笛讓白蘇慕確定了他的身份,誰能想到,擁有這般美貌的男子,竟是江湖上的嗜血魔頭?
“見了我的真容,要么死,要么一輩子只能跟著我。”
就在白蘇慕出神之時,玄墨冷冷地開口。習武之人,不管傷再重,警惕之心都仍在。察覺到面具被摘下,盡管睜眼困難,玄墨也拼盡氣力開口警告。
“得罪了,我只是……幫你探體溫。”白蘇慕說著,伸手覆上他的額頭,幸好,他沒有發燒。
“要殺我的人來了,扶我到三十步開外的斜坡,那里有個山洞。”玄墨睜開了雙眼,直直地看著白蘇慕說道。
夜幕降臨,崆峒山掌門發現了白蘇慕采藥遲遲未歸,派出弟子上山尋找。
就在白蘇慕半背半扶著玄墨躲進山洞后不久,崆峒山弟子趕到了那片山林,但終因夜色漆黑,他們并未發現斜坡草叢的血跡,以及,被土撲滅的火堆。只得無功而返。
“不準逃,你若離開,我便殺了你!”聽到白蘇慕往洞外走的腳步聲,玄墨睜眼,冷冷地說。他如今身負重傷,要是走漏了風聲,所謂的名門正派一定會趁虛而入,趁他傷要他命,他不能冒這個險。
救他的女子,雖說身子柔弱,但看她的弟子服,便知她是崆峒山弟子。她此刻救了他,不代表她回去以后不會透露他重傷的消息。
“我……”白蘇慕不敢往下說,傳說,殺人不眨眼的玄墨有仇必報,而且,殺人的手段千奇百怪,往往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要么,殺了我。要么,被我殺了。”山洞本就陰冷,玄墨這句話說出來后,洞里的氣溫,仿佛又降了幾度。
“我出去找點柴火。”白蘇慕下定決心賭一把,她賭玄墨不會殺她,畢竟,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人心本就涼薄。可她白蘇慕,自小便被爹娘教導,莫要因為他人的涼薄,而摒棄自己的善良。只是,爹娘早逝,這世道又過于蒼涼,憑一己之力,何以扭轉乾坤?
“記住,如果逃,我勢必會找到你。”
火光升起,柔柔的暖意四散開來,重傷的玄墨閉眼睡去,呼吸漸漸均勻。而白蘇慕,一夜無眠。
不知不覺,已過去十日有余。玄墨的傷勢慢慢穩定。
洞內有一些男子的換洗衣服,有干糧、大米,以及煮食的瓦罐。所以,除了出去采水和拾柴,白蘇慕大半時間,是窩在洞里歇息或者幫玄墨換藥。
他們之間的交流不多,遇到白蘇慕的第二天,雙手可以活動以后,玄墨就重新戴上了面具。覺得白蘇慕有逃的可能時,就旁敲側擊地警告一下。白蘇慕就像是只被獵人圈養的小鹿,隨時有被宰殺的可能。
“恕小女子冒昧,閣下的傷已無大礙,請問可以放我走了嗎?”失蹤接近半個月,掌門和師兄師姐們怕是會著急,盡管,以她的資質和武力,她在崆峒山,可有可無。
“我說過,要么殺了我,要么跟著我一輩子。”玄墨輕輕吹了幾下碗里滾燙的粥水,緩緩開口。他沒抬頭看白蘇慕,可白蘇慕分明感覺到,他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力。
“可我與閣下,不是一路人。”
“何為同路?何為陌路?這世間,誰不是為權為名,爾虞我詐?”
“閣下威名遠揚,殺人無數,各大門派人人得而誅之。”壯了壯膽,白蘇慕嗆道。
“你也是名門正派弟子,大可殺了我邀功。”
“你……”
“可你沒有這樣做,說明你與我為同路人。”
“強詞奪理!”
“今后,只管跟在我身邊。”
“我若不愿呢?”
“你若離開,我便血洗整個武林!”
“冷血!”
“記住,在這片江湖,熱血的人不適合生存。”
傷愈后的玄墨,帶著白蘇慕來到了風云閣。這處宅邸隱沒在深山的半山腰處,平時人跡罕至。
“這是你的家?”白蘇慕很好奇,殺手住的地方,倒也與尋常人家無異,只是宅子里機關重重。
“我四海為家。”
“你的家人呢?”
“死了。”
自此,玄墨把白蘇慕囚在身邊,給她無限的寵愛。
白蘇慕也由開始時的躲避、懼怕玄墨,到后來大膽無畏地接近他。斗轉星移,白蘇慕陪了玄墨足足十月。
她喜歡賴在他懷里,在他認真忙碌之時,拿沾了墨的筆在他臉上胡作非為。
“乖啦,我忙完就陪你,你先自己玩。”他拉下她不安分的手。
她喜歡一邊吃東西一邊看他練功,偶爾向他彈幾顆花生米或者拿滿是糕屑的手往他身上蹭。
“自己懶還不許別人用功,一定是太寵你了。”玄墨一邊裝作責怪的樣子,另一邊卻又任她胡鬧。
……
誰能想到,她是名門正派的無能女弟子,卻稀里糊涂地救了他的命。
誰又能想到,他是江湖上人人懼之談之色變的冷血殺手,卻偏偏將所有溫柔都給了她。
玄墨曾對她說:我寧負天下人,也絕不負你。
可,她終究還是離開了。
那些多日不尋她的師兄師姐們,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突然冒死潛進風云閣,命她給玄墨喝的酒里下毒,她不從,便被強行帶走。
發現白蘇慕被劫走,玄墨大怒。幾日之間屠了崆峒山近兩百名弟子,行走在路上時,遇見其他名門正派弟子,也一并擊殺。他從未傷及無辜,可這次,他破了例。
他說過,她若離開,他便血洗整個武林!
一時間,江湖上人心惶惶,大多數武林人士閉門不出,皆怕死于非命。
該來的,始終是會來。
一日,玄墨接到飛箭,箭上綁有紙條,上書:欲救她,只身一人去往陰陽谷。
玄墨冷峻的臉上浮現一抹嘲笑,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恐怕是已經設好陷阱,就等他這只獵物親自送上門了吧。
他清楚,那些名門正派,不會對白蘇慕怎么樣,他們的目的,自始自終都是為了除掉他。
所謂的名門正派,不過是將揚名立萬的機會,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也罷,這一戰,在劫難逃。
玄墨換下了一身紫衣,穿上了銀白長袍,白蘇慕說過,她喜歡看他穿白衣的樣子。
待玄墨到達陰陽谷時,便見白蘇慕被綁在空地的木柱子上,雪花落滿了白蘇慕全身。
他捏緊拳頭,她被綁在那里,多久了?他們竟然這樣對她,他們,都得死!
他一個飛躍欲上前救下白蘇慕,空地周圍卻驀地出現上百名手執弓箭的射手,以及,崆峒山掌門及其弟子。
玄墨以為,那些射手是要對付他,不曾想,那些箭頭,竟齊刷刷地對準了白蘇慕。
“我來了,不是說好,不準離開嗎?”玄墨揮劍斬開綁著白蘇慕的繩子,心疼地擁她入懷。
“快走,他們要殺的……是你。”白蘇慕虛弱地抬起手撫摸著玄墨的臉,她的心狂跳,今日,要失去他了嗎?
“無妨,我只要你安好。”
玄墨扯下披肩,披在白蘇慕身上,正打算轉身,崆峒山掌門一聲令下,上百支箭齊齊對著白蘇慕射出。
玄墨再度擁白蘇慕入懷,替她擋下所有傷害。
白蘇慕撕心裂肺的叫聲貫穿著玄墨的耳膜,玄墨凄然一笑,幸好,她也是愛他的。
“甚好,你也愛我。”
白蘇慕痛徹心扉,玄墨不愛天下人,獨愛她一人,如此深情,怎能不心動?
他明明可以明哲保身的,為何明知是陷阱還要冒死前來營救?
他明明武功高強,為何沒有一絲反抗的意思?
他明明可以活下去……
抱著滿身是血的玄墨,白蘇慕淚如雨下:“這一次我救不了你,我陪你好不好?”
玄墨吃力地抬手欲阻止,白蘇慕抓住從背后穿過玄墨胸膛的箭,直直地插入自己胸口……
妖艷的血,在他們身下蔓延開來,兩人血融在了一起。
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殺她的玄墨?
他窮兇極惡、十惡不赦又怎樣?她只看得到他的溫柔和深情,誰也比不了。
雪,還在繼續下,白蘇慕抱著玄墨,緩緩地閉上眼。好冷呢,那年的冬天,似乎特別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