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記

1

天氣格外晴朗,帶上羅曼羅蘭的《約翰克利斯多夫》來到河畔的綠蔭下靜讀,空氣溫暖而濕潤,流水淙淙地在身旁流淌,似乎永不知倦,青蒿綠油油地在腳下沐浴著陽光。

頭戴藍色遮陽帽,口罩青布的女園丁套上黃色手套拿了一柄短鋤在園子里清除雜草,讓園子里花草樹木規則而有序。這時從不遠處倏地飛來一只小鳥落在高大的翠柳上歡唱,那歌聲幽揚頓挫,好奇的我抬頭往樹梢上搜索,想看看這是一只有著怎樣身材和炫麗外貌的鳥,遺憾的是只聞其聲不見其影。

聽著鳥兒的歡歌,生活中各種煩惱憂愁頓時滌蕩無存,難道人不如鳥?鳥兒每天能歡歌笑語人卻常常被各種悲憤情緒左右,還是自我調節快樂地面對生活吧!

望著辛勤耕耘的園丁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想起自己心中散落著無數顆理想的種子,疏于清理而四周雜草叢生,相互制衡,時左時右地讓人徬徨,顧此失彼,進展緩慢,得狠心除去多余的種子,留下理想的那顆日夜呵護、精心培育,總有一天會發芽開花,將美留給大地。

雜而不專地吸收各種思想的種子,犯了因噎廢食的毛病,還是看看羅曼羅蘭的書吧,在明媚的陽光下,伴著鮮花與嫩草,在鳥兒充滿激情的歌聲里心無旁騖地靜讀多讓人舒心。

2

那個中午躺在床上小憩,似乎看到了它嚴峻的目光。一個不相信這個世界有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力量存在的人就應該受到嚴厲的懲罰,敢給它叫板簡直自不量力、癡心妄想。

一場勢力絕對懸殊的搏斗結果會有懸念嗎?歷經滄桑只得俯首稱臣,順著它的旨意行事才是唯一的選擇。

經過多年 摸爬滾打和沉思默想才算搞清“我是誰”的困惑與迷惘問題,找到體驗與享受幸福與快樂的源泉之所,領悟人生不經歷風雨哪能見彩虹的真諦,明白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的道理,失敗與痛苦的根源在于野心太大有太多不切實際的癡迷悵惘,如果去掉虛妄則會使人回歸真實,天空的湛藍在心底顯得格外透徹,冬日暖陽照在身上顯得異常舒適愜意,走進眼眶的男女老少都十分耐看,唯美與泛濫似乎犯了是非善惡不分的錯,但只要高興又何必斤斤計較?

曹操先生不是說了嗎,人生苦短比如朝露去日苦多,南征北戰經歷無數次失敗幾盡喪命的曹先生對人生的領悟大概略知一二,寧可天下人負我也不叫我負天下人的豪邁情懷與真實的自私讓無數代英雄豪杰望塵莫及。

3

按照事先的約定,我來到了柏拉圖的房間,看見他正在書房里靜靜的看書,一見我到來便熱情邀請我坐下,給我泡了一杯竹葉青,整個屋子頓時溢滿了茶葉的清香。

我此行的目的有兩個,一是想問一下他的老師蘇格拉底是怎么死的,二是想問問他的學說主要內容是什么。我說明來意之后,名滿天下的柏拉圖大方地將實情向我娓娓道來, 就在他三十一歲的時候,他的老師蘇格拉底被處死,雖然他的老師相貌丑陋,身材臃腫但是他致力于營建自己的心靈,他成功了,成為一位思想深邃、目光敏銳、語言富于煽動性的哲人,受到市民特別是青年的熱烈追捧,被視為導師,他的這些行為引起了統治者的高度警覺,他們逮捕了他,罪名有兩條:一是創立和宣揚異端邪說,二是誤導和腐蝕青年;柏拉圖告訴我,他的老師原本是可以逃跑的,但他沒有走。他認為聰明人應該坦然的面對死亡。

為什么你的老師不怕死呢?我試探著問,因為他懂得死亡僅僅是肉體的事情,而靈魂是不死的,柏拉圖告訴我。他的學說主要就是證明人有兩個來源:精神和物質。這是什么意思呢?我充滿疑惑地問。人由靈魂和肉體兩大部分組成,他們彼此相互獨立,也就是說,靈魂可以脫離肉體而存在,肉體也可以擺脫靈魂的控制而另搞一套。靈魂對應的是理念世界而肉體的對應的是具體世界。他告訴我靈魂由三部分組成:一是理智,二是激情,三是欲望。理智是理性的代表,表現為思維活動,人們運用它來進行思考。理智的對立面是欲望,人們通過它來感受性愛、饑餓等肉體需要,表現為對快樂的追求。站在理智欲望中間的是激情,它是中性的,可能倒向理智,也可能倒向欲望,究竟倒向誰要由當事者的知識水平而定,一般說來他傾向于理智,但如果教育太差,就會跟著欲望起哄。別小瞧這個中間分子,它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其態度決定人的最終選擇,柏拉圖特別強調激情的作用。他進一步向我解釋:理智是靈魂的統治者,人與動物之所以不同,是因為動物沒有理性,完全由欲望驅使,人也有欲望,但人的欲望要服從理性的安排。

人的幸福在于靈魂的安寧,而靈魂的安靈在于協調,關鍵是不要讓欲望鬧起來,操縱靈魂,要達到這一點必須保證理智的權威,發揮激情的輔助作用,將欲望牢牢地控制住,理智、激情、欲望都處在自己應該處的位置上,管好自己那攤事,靈魂就不會出問題了。

聽了柏拉圖先生的學說,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我知道我住則想要窗明幾凈的高樓大廈出則想要要限量款的奔馳、寶馬,這都是欲望在作怪,我的理智控制不住欲望,加之激情的叛國投敵,站到了欲望的一邊,就會使我的內心充滿焦慮和煩躁不安,靈魂的世界混亂不堪,肉體也會因為缺少免疫功能而染上各種疾病,肉體一旦消亡,靈魂就會張開翅膀,飛向遙遠的天際,任何人都逃脫不了這樣的法則。

從柏拉圖的房間走出來,溫暖的陽光踏踏實實照在馬路上,秋天的風沒有任何表示。

4

星星在廣袤無垠的天空中眨巴著眼睛,日夜不停地向東奔流的河水在窗臺前泛起浪花,心兒無思無欲地靜靜躺在床上,昨天,就在昨天,一股莫名其妙的狂風暴雨席卷原本平靜的生活,有多少同情的淚水又有多少憎恨的目光,有人失聲痛哭有人拍手稱快,有人焦急等待有人萬分牽掛,好心有好報好人有好事一點不假。

巍峨的群山伸手可觸,那高大粗壯的萬年松、寬闊如傘的青崗、那等待深秋才次第開放的紫色五角花都悄然而致,仿佛來看望交情渾厚的老朋友,野雞們銷聲匿跡,湛藍的天空少了黑烏雅煽動的翅膀,體態臃腫的黑熊在一起不遠處的竹林靜靜地舔舐著厚厚的熊掌,一群野豬晃動著尾巴在蕎子地里若無其事地覓食,清明時節未到鳥兒不可能輕易作聲,這是鳥兒們的道德底線,它們并未消失,只是在林子里靜靜地覓食,看來除去愛情大部分時間是在友情中生活,鳥兒們循規蹈矩地生活,隨意的人類也在努力制訂制度約束自己的行為,假如沒有道德的感召人與人之間將是冷漠的關系。

餓卵石密密麻麻地躺在深澗,記起一首《黃昏想起了媽媽》的詩,媽媽不用贊揚,世界上再華麗的詞匯在普通而平凡的媽媽面前都會黯然失色,任何人的媽媽都曾年輕貌美,溫柔體貼,胸懷寬廣,可又有誰能經得起歲月無情的雕蝕,皺紋在臉瞼前細細密布,曾經發光的眼神歷經光怪陸離的生活失去了昔日的風采,既使用那淳厚的美酒麻醉多情的神經也依然對眼下的生活和過往的人生感慨。

晨暉在焦急的等待中從容來到窗前,一看就知又是一個晴空萬里的日子,瓦房、炊煙、松樹、山脊、羊群、紫花構成深山里一道獨特的風景,彎彎曲曲的公路盤旋在山間,汽車駛過的地方灰塵鋪天蓋地,“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囂”,這里曾懷揣夢想揮灑汗水,斗智斗勇、獻計獻策,這里曾違背良心進行過多少次齷齪骯臟的交易,這里曾歡歌笑語演繹著幾多歌舞升平的景象!

當太陽從山頭露出了笑臉,深山的流水不知疲倦地唱著生命的贊歌,打開窗戶任自由的山風輕輕撫摸那沉醉中的肌膚,一張脖子掛上銅鈴的黑狗在院壩里歡快地跑來跑去。

5

汽車在密密的叢林里蜿延盤旋,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坐落在半山腰上的美麗村莊。

村北碗口粗的一股清泉從一塊突兀的石縫間汨汨流出,長滿艾草的水溝旁一朵艷麗的花特別惹眼,晚飯時裊裊升起的炊煙與險奇的山峰映襯,姆指粗的板栗掉落一地,金黃的蘭瓜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包谷地里,雪白的蕎花召來蜂飛蝶舞,一只黑黃相間的細腰蜂也趕來湊熱鬧,又大又紅的蘋果高高地掛在樹梢,大如水瓢的秋梨把梨樹壓彎了腰,一張黃狗神態安詳地躺在路邊,仿佛自己就是這村莊的唯一主人。

村西的球場上正在舉辦一場隆重的運動會,藍球運動員激情飽滿,舞蹈隊員穿上富有特色的服裝,在比賽中你爭我奪、頑強拼搏,據當地人介紹他們已有二十多年未見過這樣的場景。

任何事情輝煌過后總有謝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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