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虎鯨的故事
虎鯨
前段時間差不多先后知道了Tilikum和Granny離開了我們的消息。 一直想寫些什么，天生慵懶的特質封印的了我的筆。閑暇有空，還是寫點關于虎鯨的故事吧。
虎鯨一直是廣為人知的動物，或許在在海洋館中經常能夠看到他們的身影，但是我們真的了解虎鯨嗎？
虎鯨到底是什么？
虎鯨（拉丁學名：Orcinus orca），為偶蹄目下齒鯨小目，海豚科，虎鯨屬，虎鯨種。 因此從分類學上來說，雖然名字叫鯨，但其實虎鯨和海豚的親戚關系更接近一些。
虎鯨又常常被稱作為逆戟鯨，殺人鯨。因為它的背鰭露出水面時類似一把”戟“ 倒豎在水中，因此常被叫為逆戟鯨。 至于殺人鯨的稱呼，則是由它的另一個英文名”Killer Whale“翻譯過來的。 事實上除了人工馴養環境不堪忍受的報復性攻擊（最著名的Tilikum），野生虎鯨幾乎沒有過攻擊人類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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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觀測到的成年雄性虎鯨身長最大記錄為9.75米，重9,524kg；而雌性身長最大記錄為8.53m、重6,803kg。 如果對長度沒有直觀感受的童鞋，可以對比下下圖。
作為一種有著高度的智力、復雜的語言、獨立的文化、豐富的情感和穩定又嚴謹的社會結構的動物，虎鯨不只是我們常識中的海洋霸主，更是一種值得我們重新思考如何與之相處的智慧生靈。
虎鯨的社會結構
虎鯨和海豚一樣，有著復雜的社會結構。 這里所說的社會并不像類似蜜蜂，螞蟻這樣通過生理分化來實現高度的社會性。而是那種成員之間沒有明顯生理分化，但是有著職能分工，并且有著即時交流的手段完成協作的群體。比如大部分的靈長目，大家耳熟能詳食肉目中貓科的獅子、鬣狗科的全體、犬科的大部分；長鼻目的象，等等。以及我們今天主角虎鯨屬于偶蹄目的鯨下目。
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具有社會結構的群體可以獲得更多的獵物，更高的狩獵成功率，換句話說： 社會協作能夠帶來更多生存優勢。
因此具有高度社會性的虎鯨成了真正的海洋霸主。作為大型齒鯨，他們是海豹、企鵝等動物的天敵。甚至連其他鯨類，大白鯊都在他們的食譜上。所以雖然他們被叫做殺人鯨，但是人類并不在他們的食譜上。如果不慎掉進海里，并發現身邊有虎鯨群體。那么恭喜你，第一，附近應該沒有大白鯊；第二，運氣好的話甚至有可能馱著你把你送去岸邊。
為什么說人類不在他們的食譜上呢？ 虎鯨的生活習性，捕獵方式，包括食譜都是以族群為單位代代相傳下來的，不同的虎鯨群體的有著明顯的行為差異。曾經有營養不足而死的懷孕虎鯨被發現。它來自于東太平洋的南方居留群族。這個群族除了三文魚啥都不吃。于是，當人為因素導致三文魚數量大幅減少后，它們寧死都不吃其他食物。而同一時間，它們的鄰居遠航群族吃海獅海豹吃得飽飽的。如上文所說，野生虎鯨沒有攻擊人類的記錄，所以不用擔心它們突然興起想吃人，虎鯨真的只會吃它們母親老祖母教它們吃的物種。
PS: 鯊魚其實也不吃人，它們只是低智商的純粹捕獵者，看到人只是本能的咬上一口，一般覺得不好吃就又游開了。很多情況下人被鯊魚咬死是因為它們本能的嗜血，見血就上。被咬過一口見血之后喚起其他鯊魚的嗜血本能，然后循著血腥蜂擁而上，一鯊一口，吃完后紛紛給出“難吃”的差評。但是那個人還是被其他不斷沖來嘗試的鯊魚活活咬死了。
最具典型的例子就是著名的巴塔哥尼亞虎鯨社群（Patagonian pod）。 它們居住在阿根廷瓦爾德半島，有著獨特的捕獵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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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一到四月，你會看到借助著海浪像魚雷般沖上海灘的虎鯨，它們激起巨大的水花，將在海灘上的幼年南海獅叼住，然后借助下一波海浪返回海中。
這就是世界著名的擱淺戰術（strand hun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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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png這是巴塔哥尼亞虎鯨社群所特有的捕獵方式。有證據表示，這一捕獵方式在最近幾十年才出現。是由雄鯨貝爾納多（Bernardo）發明，并已融入該社群獨特的文化之中。
巴塔哥尼亞社群總共有超過二十五頭虎鯨，但其中只有一部分虎鯨（13頭左右）才掌握了這項技術。當然這些“前輩”會向年輕的虎鯨示范上岸捕食的要領。那些“學徒”會跟在“前輩”身后，在靠近海灘的地方停下來看“老師”捕食。作為學習的獎品，“學徒”可以直接從“老師”那里分到食物。
::以上資料轉自-長鯨吟微博::
虎鯨在全球海域均有分布，從目前研究的觀察來說，一般均是以東太平洋地區為例。
東太平洋地區有著三種虎鯨群組的生態分布，根據習性分為過客鯨，居留鯨以及遠洋鯨。
- 居留鯨（Resident）的活動范圍相對比較固定，喜愛捕食鮭魚（北方居留鯨比較溫和，有和海豚嬉戲的記錄，而南方居留鯨偶爾會攻擊其他海豚、鯨類和海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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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客鯨（Transient）則是可怕的游蕩獵手，它們以海洋哺乳類動物為食，以捕食灰鯨和座頭鯨等大型鯨類而聞名，它們的主食是鰭腳類和港灣鼠海豚。
** - 遠洋鯨（Offshore）是三類虎鯨中體型最小的，它們一般生活在離海岸較遠的海域，以虹鱒、杜父魚等硬骨魚和鯊魚為食，常被目擊到與加州海獅、灰鯨、長須鯨和長吻真海豚共游，它們還會與其他海豚合作捕獵魚類。
就當前來說，東太平洋的虎鯨種群了解得最多，而在東太平洋海域的虎鯨中又屬南部居留鯨的研究成果最多也最為透徹，因此下文在介紹虎鯨社會時就以南部居留鯨群體作為例子。
虎鯨的社會結構是典型的母系社會，整個族群都是由年長的雌性來領導，并且族群的主題也均是雌性，幼體在出生后都是跟隨母親而不是父親。雌性虎鯨的年齡可達80歲以上（本文開頭的Granny觀測年齡在105左右）。這些年長的族長會用 她們的經驗來領導整個族群。
可以看的出，屬于母系社會的虎鯨家族，最基本的社會構成是家庭為單位，即以一頭雌鯨以及它的后代構成的。 一個家庭通常擁有5-6個成員（目前已知的最大家庭為17個成員）。一般都是祖孫三代，并且其城管見關系非常密切，很少分開。幼鯨可以在家庭中系統的學習語言，生存技巧及相應的社會知識。 因此在這樣的社會結構下，虎鯨的技能是有繼承、學習和發展的。（比如前文所提到，由巴塔哥尼亞虎鯨社群所獨有的捕獵方式【擱淺戰術】。）
和人類一樣，虎鯨也會有相應的社會集合，若干幾個有血源關系的母系家庭會組成小社群，他們不似家庭般親密，有時會分開數周或者數月才會再聚。通常當一些大家庭的老族長過世后，它的家庭就會分化，而這些家庭就會構成小社群。
再遠一些的，便是氏族的構成，通常他們有著共同的祖先，語言也比較接近。
最后便是真正的社會了。這是虎鯨社會最高的組織形式，一般由幾個不同的氏族構成，社會的構成并不依賴于親戚關系和聲學特征，而完全是一種單純的社會結構。
目前東太平洋的居留鯨有五個虎鯨社會，分別是北方居留鯨，南方居留鯨，南阿拉斯加居留鯨，西阿拉斯加居留鯨和西北太平洋居留鯨。下圖為其中的三個居留鯨社會。（摘自-虎鯨的社會與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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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出來，虎鯨是一種具有高度智慧以及穩固的社會關系的動物。他們會在家族中互相協作，溝通，并且傳承技能。 對活動范圍及社交有著很大的需求。那么回過頭來看下開頭提到的悲劇：Tilikum。
Tilikum的故事
Tilikum是1983年從北大西洋被捕獲。 其時只有2歲，但是身長已有3.8米，以虎鯨來說，它是個“大個子”。
被捕后它被送往加拿大維多利亞的SeaLand海洋公園。與其他兩頭虎鯨關在一起接受表演訓練。
訓練方式很殘酷，做的好當然有獎勵，但是如果犯錯的話，訓鯨員采取了人類特有的“連坐”的方式。既一鯨犯錯，三鯨同時受罰。 Tilikum初來乍到難免犯錯， 因此受到了其他兩條虎鯨的擠兌。 這段時間，Tilikum身上經常會被欺負的遍體鱗傷。
加上每天晚上被關在一個只有7M10M10M——對Tilikum來說更像是一個浴缸的水池中過夜。很快的，它表現出了急躁不安的情緒。
第一次的悲劇終于發生了，1991年2月20日，一位名叫Keltie Byrne的馴獸師在工作時不慎滑入了三條虎鯨所在的水池中。其實這對訓練員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事，何況Keltie還是一位游泳冠軍。
但是當Keltie試圖爬上岸邊的時候，三條虎鯨圍過來迅速將他拖下水，下嘴的正是Tilikum。
Keltie拼命呼救，但是Tilikum咬住他的腳不放，并且仍然往水下拖。其他兩條鯨魚也在周邊浮浮沉沉，阻撓岸邊其余人下水施救。
最后在兩小時后，工作人員才把Keltie救了上來，而此時Keltie早已沒有了呼吸。
這場事故引起了軒然大波，SeaLand遭到了各大媒體的抨擊，終于關門大吉。
但Tilikum的命運并沒有就此得到改變，不就之后它被掛牌出售，賣給了美國奧蘭多海洋世界，成為了其繁殖計劃的一部分。1992年1月，Tilikum來到了它位于奧蘭多的新家，成為了一條“種鯨”
除了提供精子以外，Tilikum仍然會客串表演工作。
Tilikum常常被單獨的關在一個小水池中生活。有時被放出來游玩的時候也會心情看起來似乎挺好，能夠和訓鯨員互動配合，會配合手勢做出精準的反應，也會賣萌。
但是它的精神狀況一直很反復，會撕咬柵欄，撞墻等。 很快，這種瘋狂的行為使它的牙齒漸漸磨損，腸胃也出現了問題。
終于，事故再一次發生了。 它到了奧蘭多7年后，也就是1999年7月6日的早上。人們在Tilikum背上發現了一具尸體。 查證后這句尸體名叫 Daniel.P.Dukes， 27歲。 前一天來到海洋世界后出于未知目的沒有離開，關門后躲過了巡邏的保安后爬進了Tilikum所在的池子里。 官方沒有公布具體原因，只知道被發現的時候Daniel身上全是咬痕，連生殖器都被咬掉了。
因為沒有官方定論，而Tilikum作為繁殖計劃的重要一部分，因此它依舊被關在奧蘭多海洋世界里。人們把它當做一個精子銀行，取出鏡子后冷凍保存，以便將來繁殖更多的虎鯨。曾經世界上50%的人工繁殖的虎鯨都有這Tilikum的基因。
不知道是后臺太硬還是投資方缺心眼的緣故，Tilikum仍然在參加表演活動，于是，第三出悲劇發生了。
那是海洋世界的資深訓鯨員Dawn。那是一場公開的演出，在進行的過程中Tilikum一直表現的非常配合并且乖巧，直到完成一個揮舞著鰭繞場轉圈動作后，可能沒有聽到Dawn的口令，而是繼續繞場。
Dawn沒有給它應有的獎勵，而是訓斥它做錯了。 Tilikum的情緒開始變的失落與不安，Dawn沒有注意到Tilikum的情緒變化，而是繼續她的表演。在最后的環節“與鯨共舞”的時候，Tilikum咬住的Dawn，將她拖下池底，咬死了她，或者用撕碎這個詞更貼切一些。而現場觀眾目的了這一幕的全部。
Dawn成為了第一個在奧蘭多海洋世界因公殉職的訓鯨員，Dawn的死給整個產業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從那以后海洋世界規定，所有的虎鯨表演，訓鯨員必須站在岸上，不能下水！
第三次犯事之后，Tilikum被單獨隔離，被關在一個小水池里無人問津。從照片看的到，關押Tilikum的水池非常小，甚至連轉身都困難。
而它的情緒也進一步惡化，經常在水里一動不動，毫無生機的漂浮著，一連好幾個小時。
即便是如此，瘋狂的海洋公園在一年之后竟然又讓Tilikum出來表演。 就這樣反反復復，每天依舊是表演，取悅訓鯨員，換取食物。沒有生活空間，沒有伙伴，沒有交流。 直到2017年1月6日，Tilikum終于獲得了永恒的安寧 —- 海洋公園宣布了Tilikum去世的消息。 享年36歲，背負著三條人命。
Tilikum的故事曾經在2013年被拍成紀錄片《Black Fish》。 這也是絕大多數在海洋世界中賣力演出的鯨豚類一生的真實寫照。
它們本屬于廣闊的海洋，有著高度社會化行為和極高的智商。進入海洋館以后，失去了交流，失去了空間，甚至還會因為爭奪有限的生存空間打斗進而產生傷亡。
指的諷刺的是，文章開頭的另一位極富代表性的虎鯨“Granny”也與今年離世了，她是這世界上人類已知最長壽的一條虎鯨，從去年年底開始，在其族群中就沒有再被觀測到。研究者推斷，“Granny”應該已經離世了。
“Granny”的年齡被估算大概在105歲左右，于1976被觀測發現。
聯想起Tilikum，如果Tilikum不是被囚禁在浴缸般的水池中，而是自由的生活在海洋中，那么它能活多少年？
被稱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作為5.4億年間唯一翻越了“神經系統進化勢壘”的物種，反過頭來卻沒表現出對生命應有的尊重。也許，也許有一天，《猩球崛起》的故事不再成為科幻，那么我們該如何自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