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你2014

2014年七月,我終于坐上了開往青海的火車,即將到達我日夜向往的那片神圣的土地。

我喜歡旅行和流浪。青藏地區對而我言一直是個美麗的謎團,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吸引著我不停的朝她追尋,直到找到我自己的答案。

火車一直往北開,途中穿過寂寥的黃土高原。生長在云貴高原的我習慣了悶熱的潮濕和滿眼的綠色,這里的干燥和粗狂讓空氣中有了一絲躁動的味道。

長達二十幾個小時的車程不免讓人疲憊,尤其是硬座車廂。七月的火車上都是放暑假回家的大學生和結伴旅游的人群,火車票好像鑲了黃金,一票難求。相比疲憊而言,更多的是新奇和悸動,我像個等待著新年禮物的孩子,期待著下車后呼吸青海的云和風。

我是個唱歌的人,搞民謠創作。我不喜歡別人叫我歌手,聽起來充滿了金錢和商業化。這幾年,和我一起的朋友都陸續出了個人專輯,只有我還是帶著一只大相機東跑西跑,住各式各樣的旅店,在各種各樣的黃昏,寫下我的心唱出的歌。

我出過幾首歌,喜歡的人還不少,承蒙眷顧。現在在網上搜索我的名字,出來的一般都是“中國民謠的領軍人”“孤獨的民謠歌王”之類的美譽。這多少有些俗氣。

我不愛出名,我只是愛音樂。流行和搖滾我都玩過,最后選擇一把吉他,全是這些年折騰的結果。人在經歷過不少事之后,還是會選擇安靜一點的東西。

我坐在窗戶旁,是個看風景的好位置。我旁邊坐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標準的瓜子臉,她的眼睛清澈,安靜,好像我在照片上看過的青海的湖。她抱著一個不大的包,帶著白色的耳機,捧著一本書,書被包上了藍色的書皮,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書,但我猜,不是三毛就是張愛玲。這個年紀的女孩,似乎總是多愁善感。

她的身邊擠滿了沒有買到座位票的旅客,有個帶著很多行李的男人坐在她旁邊打瞌睡,搖晃的腦袋幾乎要枕在她的胳膊上。我問她要不要和我換一下,她笑著說,“沒事的。”

過了一會,似乎有人打電話給她,她看了看,然后掛掉了。她的手機屏幕還亮著,我看到正在播放的那首歌,《南方的北方》,是我的歌。還有我抱著吉他唱歌的照片,在網上為數不多的照片。

她發現我正在看她,對著我露出了一個美麗的微笑。

我突然意識到,她早就認出我了。她愛聽我的歌,又見過我的照片,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激動的大叫我的名字。她只是微笑著坐在我身旁,像一個安靜的普通的同行的人。

我輕輕的問她,“你認識我?”

她點了點頭,“當然。”

“那你怎么不認我?不問我要簽名?”

她又笑了,就像個小女孩。“你出來玩,一定不想被打擾。而且我聽你寫的歌,感覺你不像個會在乎這些的人。”

我突然很感動。這個陌生的女孩,她送給我了一個安靜的美好的旅途,就好像是我相識多年的老友,哪怕相顧無言。有的時候,我并不想和身邊的人交談,我害怕那些故作熟絡的寒暄和客套。

青海,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只有你的神秘和美麗,才能吸引來這么動人的姑娘。

我從包里拿出我的記事本,撕下一張送給了她。那上面寫著幾句我最近寫的歌詞,還有我在某次旅途中畫的一棵樹。

她接過去,對我說,“謝啦。”

她把那張紙夾進了她的書里,翻開書的時候,我看到那本書里有這樣一段話:

“能夠走路,是世上最美之事。

人能生得兩腿,不只為了從甲地趕往乙地,更是為了途中。”

我并不是記憶驚人,我之所以記得,是因為我對這本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這是舒國治的《流浪集》。未能一日寡過,恨不十年流浪。二十歲的時候,正是因為這本書的影響,我才有了流浪的心念,正如這本書所說,對于這個世界,不多給也不多予,只是行路。

也許和這個姑娘一樣,世上大多人都有一顆渴望流浪的心,而我無疑是幸運的。人出發,不是為了逃離,而是為了更好的回到原點。?太多的人用太多的時光去賺取他原以為很需要卻其實用不太到的錢,以致他連流浪都覺得是奢侈的事了。在我看來,流浪最大的好處是,丟開那些他平日認為最重要的東西。

第二天黃昏,伴隨著一聲長鳴,火車到站了。我背著包站在火車站的廣場上,身邊來來往往的行人,我是最普通的那一個。

天邊的太陽已經快要落下,金紅色的光芒把云彩點燃,天空已經變成接近于紫色的藍,夜幕快要降臨了。

離別的時候,女孩對我說,“旅途愉快,你一定會愛上這里的。”我現在覺得我無比贊同她。雖然我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知道我們今后不會再見面,可是這又怎樣呢?這不正是流浪的意義,永遠在路上。清風明月,時在襟懷,常得遭逢,不必一次全收也。

“旅途愉快。”我心里默念著這句話,走進青海的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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