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個子不高,身材也不魁梧,但是他像天底下所有的父親一樣,最愛自己的女兒。
小時候家里窮,住的都是小房,后來東拼西湊,終于蓋起了四間大瓦房。聽說媽媽在懷我的時候,還在幫爸爸篩沙子攪水泥。
這些事情我當然不知道,都是后來聽母親說的。
從媽媽嘴里還知道,小時候都是父親接送我上幼兒園。每年過六一,父親都去幼兒園看我表演節目。看完了,父親騎車唱著歌帶我回家。我坐前面大梁,惦記著車子后面的一斤肉。
記得剛上小學那會,家里忽然多了個帶兩個輪子,能推著走的長條形玻璃柜。后來才知道,那是父親做的小貨車,他每天四點多起床,在刺骨的寒風中,推著車子去汽車站火車站附近賣煙酒,貼補家用。等快到八點了再回來,騎車去上班。
記憶中日子雖然窮,但是一點都不苦。
再長大點,我迷上了看電視,只要一看電視,就仿佛與世隔絕,別人說什么做什么完全聽不到看不見。父親沒少因為這件事罵過我。我也沒少掉過眼淚。
可是罵歸罵,他還是會幫我檢查功課。
有一次為了參加學校的作文大賽,父親熬夜到凌晨,幫我修改句子,最終作文獲得了學校的三等獎。
后來媽媽下崗,開門市,搬家搬了四次。我也開始了離家后的漫漫求學路。大學畢業北漂幾年,之后結婚生子嫁為人婦,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去年暑假回去,看見父親在染頭發。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沒太在意。于是我又說,經常染發不好,少染幾次。父親說,頭發全白了,不染出不了門,怎么上班啊。
我愣了一下,再沒說話。
后來每次就只問他什么時候退休。
這幾年,家里只剩父親一個人。
只要聚餐吃飯,喝酒了,肯定會給我打電話。說他常常看著以前的相片回憶我們小時候的事,說他想念去世的爺爺奶奶,說他惦記遠在千里之外的弟弟,說不知道在外面的親人都過得好不好。
我只是靜靜的聽,鐵骨錚錚的漢子柔情似水的一面。
有時候他也在電話里罵人,罵的多了,大家都不愿意接他電話了。
我跟父親說,你不能清醒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嗎?他回答,清醒的時候話沒那么多。
我猜,他心里有一座山。
不是沒有跟父親生氣的時候。
小時候對我非常嚴苛,常常因為學習成績不好,非打即罵。我住校,想回家,父親就會問,考好了沒有。成績不好是不讓回去的。
說實話,心里是有些怕父親的。有些事,寧可跟媽媽說,被媽媽打罵一頓,也不愿意讓父親知道。害怕被罵。
他默默付出著一切,為親人鞍前馬后,為朋友倆肋插刀。
他不是完美的父親,卻是今生最愛我,最疼我的父親。
父親跟母親的不同在于,母親跟孩子的連接是天然的,是一口水一粒米一件衣服的天然之愛,浸潤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而父親與孩子的連接,更像是思想上品德上人生規劃中,形而上的一種愛。
所以,父親的愛,都是悄悄藏起來的。
他的愛藏在我婚禮上悄悄拭去的那滴淚里;
他的愛藏在醉酒后給我打電話罵我的語氣里;
他的愛藏在每次離家時對我揮手后寂寥的背影里。
如果說母親的愛如江河湖泊,涓涓細流淌入孩子心中,那么,父親的愛就似巍峨高山,要孩子主動去探索攀爬,去體驗,才能感受到那份深沉。
時光荏苒,沒想到,你已白發蒼蒼。
只求時光讓你慢些老去。
親愛的父親,我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