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親子鑒定
我們都是從什么時候知道“安全感”這三個字的?
或許是電視中,或許是書本上,我們沒有去研究過這個詞語,因為“安全感”是在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里面,對于與一個人相處的判斷,對于一個環境的判斷。
在生活里,對大部分人來說,“家”是最右安全感的地方;而父母是讓他們覺得最有安全感可以依靠的人,在父母面前就是小孩子,能撒嬌,能隨意發脾氣。因為父母給予我們最多的容忍。
當然有安全的對象也可以是除了父母之外的其他的人,或許是忠誠可靠的朋友,或許是許諾白頭偕老的愛人。
家?父母?這對唐皓來說都不成立。
那個家是整個青春時代,承載著他太多壓抑,太多苦痛的地方,毫無安全感可言。
父母?關于父親的記憶少的可憐,西苑有劃給教師居住的一片樓房。唐皓偶爾走過學校后面的西苑前面的馬路,看到有一對父子經過,想到如果有一天他與父親在路上路過,或許彼此都是認不出對方的陌生人,盡管他已經努力,變得如此優秀。
母親的打罵和間歇性的強制性的關愛,已經讓他變了,他似乎親情淡薄。
唯一一次短暫的心動,給了少年時期的那個女孩,再后來……分別、距離、差距,他一位的追求自己想要的,而妻與子則仿佛是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他的心里好像裝不住愛,他從不將安全感寄托在別人身上,他這樣的人……
*
唐皓頹然的坐到賓館的沙發,他感覺有些無力,如果唐安康是周朝南的孩子。
如果唐安康是周朝南的孩子……
蘇莎看到唐皓有些猶豫,眼底都是深深的不信任,她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
“唐皓,你那么聰明,難道你要留下來給別人養孩子嗎?拋棄你的大好前程。”
唐皓悶不做聲,他身上被淋濕的雨水,有些滲入沙發,腳邊也留下濕漉漉的一片水漬。他甚至感覺不到冷,手機早已停止震動。
他呆坐著,想到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周朝南是否是對琵琶做了什么,他就要發瘋,理智在邊緣反復的掙扎,心口隱隱作痛。
早已忘了,當時領證之后琵琶笑語盈盈,而現在,琵琶是一個自由的人,她單身,她可以選擇去愛誰,與誰在一起。
蘇莎悄悄的伸手將浴巾衣帶解開一些,附身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她慢慢靠近唐皓,呵氣如蘭,“皓,我可以……生一個屬于你的孩子。屬于我和你的,親生的孩子……”
她軟軟的倚靠,胳膊搭在唐皓的胳膊上,就不信你坐懷不亂。
“不需要!”他往后撤了一下身體站起來,“蘇莎,就此別過吧,再見。”
唐皓走向門口,身后的蘇莎大聲說:
“……話別說的太絕了。唐皓,你自己想想孩子是不是親生的。”
是不是親生的?
是不是他的?
如鯁在喉,困擾著唐皓,他漫無目的的急匆匆的走在人行道上。
他是打算留下來,也決定留下來。不檢查,他會心有嫌隙,原本積攢起來的微薄的親情,也會因為自我懷疑而消磨。
如果檢查呢?那琵琶和唐安康兩個人,會因為自己的做法而被推得更遠。
“沒有接電話呢。”周朝南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是想問一下他的,距離躉躉開學還有一周,可以一塊出去轉轉,好好散散心。不知道忙什么了。”
任寧寧笑了一下,“沒事,有什么想去的都可以問問我的,我姑姑他們旅行社有省內的,也有省外的,國外的也有。”
“好啊。”
周朝南先下車,對著車上的任寧寧揮揮手。看著班車向北方駛去。
他單肩背著背包往家走,手機響了,是唐皓。
“喂,耗子。”周朝南熟稔的說,“我剛剛給你撥電話了。”
電話那端的唐皓聲音有些艱澀,“朝南,你在哪里?”
“我啊,剛到家,做的班車回來的。路上還遇見了躉躉的班主任任老師,任老師姑姑是旅行社的,說旅游可以找她呢!”
周朝南有些雀躍,他開心的向唐皓提議。
“朝南,我想問……”唐皓接著說,“安安是誰的孩子?是思思和誰的?是不是你的?”
周朝南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琵琶一直熬著等待著唐皓,從一個活潑健康的女孩,變成一個焦慮,有太多心事,甚至會自虐的一個孩子的媽媽。
他想到回到安城見到琵琶的那次,琵琶逞強的假裝,掩蓋心酸。
唐皓的這三連問顯得尤為可笑。
“你不看看你自己,你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叫他琵琶而是叫思思?而躉躉也不是躉躉,而是安安。你說你自己沒有變,我看你變了太多太多了。”
周朝南原本的好心情被一掃而空,他憤憤的的問:“難道我就這么不值得信任嗎?所以你回來做什么?你干嘛回來?你只是想找借口走吧。”
唐皓陷入了沉默,周朝南忽然想到了那個女人,“我才想到那天有個女人來找你,她又是誰呢?我能不能猜一下,是因為她,你才和琵琶離婚的?”
不可置否,孩子是不是親生這事,確實是蘇莎挑起的事端。
“不是。不是因為她。”
“那親生不親生呢?是不是他慫恿著你要檢查?我知道,唐皓你這個人是有些薄情的,能成為你的朋友我很開心。我是喜歡琵琶,你看,你看的很清楚。那你說,為什么唐安康,他會姓唐呢?”
“要檢查,那么檢查就好啊?孩子你不要,會有人要。”
周朝南說完用力掛了電話。
帶著滿身的火氣回了家。大雨天氣,周媽媽正好在家。“喲,回來了,咋了這是,怎么這么生氣!”
“這是發的一些贈品,給您。”周媽媽歡歡喜喜的接過背包打開一盒一盒的拿出來。
放下背包,周朝南回了自己房間,扔下帽子走出來。
“媽,我是不是您親生的?”
周媽媽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手上空的禮物盒扔過去砸到周朝南山,“你這是又抽什么風,抽什么風!都多大人啦!”
周朝南抱著自己的胳膊,嘖,好疼,他和他老媽,眼睛像,鼻孔都像。
一邊揉著痛處一邊回房間,唐皓才有病,才抽風,他眼睛不看看唐安康拿點像他周朝南的?!
真是,抽風。
*
唐皓到農貿市場買了些菜,回到華苑小區。
琵琶剛醒來不久,本來有些困意,穿著睡衣,迷迷糊糊的打開電視,躺在沙發上看著肥皂劇。
見到唐皓買菜回來。琵琶掙扎著坐起來,“我和你一塊準備晚飯。”
唐皓回來看到琵琶的一瞬間,心里找到了安定,他打算晚飯后,再向琵琶說一下關于蘇莎的事情。
兩個人默契的一塊做晚飯。
“怎么樣,那個女人說什么了。”琵琶還是主動開口,一邊洗著西紅柿問唐皓。
唐皓把米飯燜上,調了時間,簡單的講了前面的一些,以及他決定留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她說,看著安安不像是我的孩子。”
琵琶手上的西紅柿滾落到池子里。
“你能把想的對我說,沒有隱瞞我,我謝謝你。但是唐皓,你看看,你這么不信任我。”
琵琶有些心酸,有些好笑,“這個月是不是就和醫院過不去了?一趟一趟又一趟的到醫院。”
“不用去檢查的,”唐皓連忙說。他終究再一次傷了她的心。
“你不想嗎?我想。我想證明給你看。我想看看結果出來之后,還要怎樣。”
琵琶一改對唐皓熱切的樣子,冷冷的撿起池子中的西紅柿,洗了一下放到一邊。“我有點累,去坐會兒。”
飯桌上,兩個人大人吃著飯,各懷心事,一頓飯下來索然無味。
琵琶簡單的對唐安康說了一下明天去醫院。唐安康乖巧的應著。
*
“媽媽,為什么我又要抽血?”
“只是檢查躉躉的身體是不是徹底的恢復健康了,是媽媽不放心,擔心水里有什么病菌到你身體里。”琵琶一早就想好了如何應對唐安康的疑問。
“哦。”
陪著唐安康抽血后,她領著唐安康走到樓梯口等唐皓。
唐皓將消毒棉用力按按手臂上的針管口后,扔到垃圾桶,走出來,看到他們母子。
琵琶和唐皓對視一眼后,看向窗外,輕飄飄的說,“別讓我恨你,別讓我推你離開。”
她轉過頭,眼底含著眼淚,“你知道,我是不想你走的,唐皓。”
*
翌日,鑒定結果出來。
報告書密密麻麻的文件上許多文字,最后一頁,紅色的章印著四個大字“確認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