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一直以為,這首詩的亮點是最后兩句——“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其實,行色匆匆的雨,行色匆匆的人,足以讓人黯然神傷,使得這首詩洇染在濃濃的仙氣、詭譎之氣中。
天無雨,心卻被雨浸透了……
每每到了這個“節”,我總會想到一個人,一個賦予我生命的人,一個鐫刻在我生命中的人,一個讓我懂得感悟、思念的人——父親。
還清晰地記得,您離去時紛紛揚揚的飛雪。印象中,漫天的雪花肆無忌憚、鋪天蓋地而來,仿佛要將悲痛、哀傷盡數掩埋。雪花悶悶地、重重地將它笨重的身體跌進塵埃中。透過迷蒙的雪霧,我尋覓著,尋覓著您的音容笑貌,尋覓著您的點點滴滴……我像溺水的人,掙扎著,徒勞地向四周尋找一個可以依靠的支點……但觸到我指尖的,不是暖暖的火,而是透骨的涼。
? ? ?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年年歲歲人不同,歲歲年年情相似。
我們又來看您來了,除了帶上您喜歡吃的肉、喜歡喝的酒、喜歡啜的茶,還有您不太喜歡的水果、小食品……還特意為您訂了一束鮮花。白的菊、黃的菊、紫的菊,還有一支康乃馨……經花店主人的精心裝飾,素中含雅。捧著花去看您,我想,您肯定會責備我,為什么這樣奢侈?可我偏不,我知道您的嗔怪,往往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欣慰的表現。
? ? ? 我總以為,這么多年了,我的淚腺該遲鈍了。我亦以為,時光會如銷蝕的門,留下斑斑的光影。在地氣漸進清明、草木次第萌動之時,我的情思也蓄足了,只等這一天噴薄而出。
您的小院很久未清掃了。
幾株蓬草堅韌地在風中搖曳。
碑上的文字不再醒目。
……
我默默地清理著。我知道,惟有這些,才能讓我的淚水酣暢地流,才能將我對您的思、對您的念傳遞給您。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失卻的是獨一無二的愛!
在您的小院里,當初我們特意支了一個石桌,很簡陋的那種,幾塊方石凌亂地布在四周。每次,我們都會在這兒陪您待一會,與您一齊吃飯,共享特殊的天倫。今天,也是如此。我靜靜地坐著,想著您的一切,心緒如脫韁的野馬,如有時空隧道,如有時光穿梭機,那該多好……我徒勞地做著白日夢,心境卻顫顫地,痛楚得不能自已。這樣的情,讓女兒的心何以堪呢?
天地蒼黃。
幾只鴿子留下一串清脆的哨音后絕塵而去。
那束花落寞地躺在那里。
我該回去了。
我不愿讓您看到我的淚水。其實,您也知道,您的女兒是幸福的——有來自媽媽的愛、丈夫的愛、兒子的愛。這些,都足夠了。
父親,您說對嗎?
我該回去了。
在我做完這些的時候,我的心頓覺釋然。“媽媽,看樹溝的草綠了。”兒子歡快地叫起來。哦,是綠了,該到綠的時候了。
又是一個讓我心綠的季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