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或許，每個人的青春里或多或少存在著一位抓住自己眼球的痞子男孩。無論是他去食堂吃飯，還是和伙伴一起去打籃球，你的眼睛總會跟著他的身影走。總會不時地瞧上一眼，好讓那顆懸掛在半空中的心臟落到安全區域。

看過很多題材的電視劇，吳子由最喜歡武俠題材的古裝劇。一位男子身穿一襲白衣，配著一把長劍，在樹林叢中飛來飛去，仗劍行走天涯，鋤強扶弱。同時，又擁有一副俊俏的臉旁，一雙溫柔的眼眸和勻稱的身材。有時，吳子由幻想著這樣的帥氣俠客出現在自己的身邊，來一場英雄救美，幫助自己解決一切困難，然而幻想就是幻想，還沒成型就已化為泡影。

有次午休，高三（1）班的那個男同學來找胡明秋。吳子由對他有印象，一米八三的個子，皮膚白皙，喜歡打籃球，總是在考試前30秒內出現在考場里。

在吳子由的眼里，那個男孩帶有一股神秘性。他不是吳子由的同班同學，所以吳子由對他知之甚少，不免好奇起來。

那個男孩隔三岔五地來找胡明秋，聽了他們的聊天內容后，吳子由知道了那個男孩的姓名。

在華元中學里，經常會有這樣的群體：好看的人玩在一起，成績好的人玩在一起，成績不好又不認真上課的人玩在一起。而那個男孩和胡明秋不是，他倆是一個好學生和一個痞子的結合群體。

后來，經過道聽途說，吳子由知道了那個男孩在（1）班考試的原因，學霸這個形象在吳子由心里毀于一旦。

在賭場里經常會出現老千，而在考場里經常會出現作弊者，而那個男孩是一個愛作弊的人，依靠作弊，一路過關斬將，取得了好成績，并且在（1）班毫發無損地學習下去。他還喜歡打籃球，經常也會和韓青源、劉爽他們一起打，他的人脈圈看起來比吳子由廣的太多。而吳子由就只有身邊的幾個人，一只手就可以數得過來。

“夏尚，你來我班就好像在自己的班里一樣，想走就走，想來就來。”有次下課，胡明秋開玩笑地對那個男孩說。

“哈哈，這不是和你親嘛，來看看你。”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顯得很穩重，給人一種安全感，感覺很踏實。像是重力的吸引，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聲音靠近。吳子由喜歡這樣的聲音，更希望這樣的聲音能經常出現在耳邊。

吳子由想與那個男孩的距離更近一步。本來想通過胡明秋這個紐帶來連接他倆之間的關系，但想了想最后還是放棄了。胡明秋是對手組的，又是個話癆，很容易把一些小心思猜出來然后四處傳播，而吳子由是比較怯懦的，喜歡低調，不想讓他人知道自己的很多事。

每當吳子由聽到那個低沉渾厚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出現在走廊時，就會向窗外或門外瞧上一眼，期待能看到他的身影。

[二]

劉爽和原本（5）班的韓夢顏是華元中學一對出名的情侶。因為他們倆高一相識、相知然后相戀，聽其他同學說雙方已經見過家長了。這次班級合并后，劉爽就可以少走幾步，天天和韓夢顏說話，好像他們之間永遠有聊不完的話題。

劉爽的身高比夏尚高點，身材保持的不錯，花言巧語是他的強項，總能哄班級里的女同學開心，其中也包括吳子由。

星期四中午，夏尚又來到（6）班。劉爽看見他，招呼道：“夏尚，你怎么又來了，（6）班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嗎？我可不見得，是又來找胡明秋的吧？”

夏尚輕聲笑了幾下，“是的，他怎么不在？”

“他回家了還沒回來，應該是在家吃午飯耽擱了。”

“噢，原來是這樣，那我下次再來。”說完后，杵在前門門口的夏尚轉身回到自己的班級。

到了下午第一節課下課時，夏尚又來了。這次胡明秋坐在座位上，看著作文書。

夏尚比胡明秋偏高偏壯，他倆坐在一起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而胡明秋是屬于偏瘦類型的，一米七九的個子只有100斤左右。

有次，胡明秋在午睡，整顆頭埋在雙手里，上半身像個癟了的錢包趴在課桌上。吳子由回到班級路過他的身旁時，不小心看見了他背后露出的三角褲上邊的顏色。可能是身體傾斜角度偏大，胡明秋腰部那一塊區域露出肉來，但沒有多余的脂肪，幾乎都能感受到脊骨的存在。

三角褲上邊的顏色比較奪人眼球，吳子由看了會兒，用所學的調色知識，是一種由50％湖藍+10％青竹藍+30％白粉調制而成的顏色，可以用純藍色說明。而外面穿的衣服都是屬于高級灰色系列，里邊穿的卻是俗得不能再俗的純藍色，不過這也符合胡明秋這個人。“悶騷”一個，吳子由心里想，自己還是喜歡高級灰系列的顏色。

夏尚他倆好像在爭執某件事情，有點像是在走吵架的局勢。“哎呦，需要那么復雜嗎？”胡明秋的音調高過了班級里其他聲音，整個班級瞬時一陣沉默，尷尬的沉默。胡明秋發現情況不對，從座位上站起來，笑著臉說：“沒事，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大家繼續啊。”說完后，胡明秋用他的一雙大手掩埋他的整個臉。小聲地嘀咕著：“羞死了。”

夏尚坐在他的一旁，淡定自若。好像全世界的事情只要不發生在他的身上，他都可以像現在這樣，不動聲色，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似是在思考剛才討論時出現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班級開始恢復到原來嘈雜的狀態，剛才胡明秋的事情就像沒有發生一樣，很快被大家忘記。

夏尚向右看了下掛在教室黑板上的時鐘，站了起來，“快上課了，這件事你再好好地想一想，我也是，爭取達到一致的意見。”他拍了下胡明秋的肩膀，然后離開了。

趙翌岑從后面探出頭來，“阿明，怎么回事？”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為班長準備一個生日禮物。因為，你也知道，我們幾個伙伴的關系比較好，所以得商量下，幾個人討論難免有點分歧與摩擦。”

“噢，原來是這樣啊。那討論出什么結果來了嗎？”趙翌岑睜大一雙好奇的眼睛，聚精會神地聽著。

“我打算給他買一個臺燈，就是類似電影《春光乍泄》里面的瀑布燈，讓那盞臺燈里的情景是呈現流動的形式，我感覺挺有創意的，可夏尚覺得這樣不妥，他想買個多肉植物，然后我們持有不同意見，就開始爭辯起來。”

“我感覺瀑布燈也挺好的，具有創意性，又實用。你可以把伙伴聚集起來，投票決定。”

胡明秋的兩眼慢慢地放出光芒，似乎可以從他的瞳孔里看到一束煙花，“好主意，謝謝你，翌岑。”蒙在情緒上的陰霾已悄然不見。

在一組這個小型群體里，胡明秋和班長、趙翌岑、張俊林的關系是比較好的，經常一起抱團去食堂吃飯，他們之間經常互幫互助，而且他們的成績都不錯，屬于中等偏上。

禮物是一個連接或者是促進這場關系的一個重要介質，須花心思精心準備著，由禮物的表達就可以看出個人對這段友誼的重視程度。

[三]

在10月21號這天，依然是普通的一天，不過在一塊表面平靜的紗布之下，藏著一個有趣的驚喜。

在晚自習快要結束的時候，加之班主任不在教室，高三（6）班里的燈突然滅了，班級里一陣恐慌。奇怪的是全校只有這個班級的燈滅了。

不一會兒，有人抬個16寸大的蛋糕出現在教室的前門，蛋糕上插著若干根蠟燭，為教室帶來了一抹光亮。生日快樂歌漸漸地響亮起來。蛋糕被遞送到班長的課桌上。“班長，許個愿吧。”胡明秋的聲音瑯瑯，清脆得如鈴鐺響。

班長韓青源雙手握十，許完心愿后，教室里的燈亮起，放學的鈴聲亦隨之響起。

胡明秋從后背拿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這是我們幾個伙伴集資買的，現在是高中生，身上沒有很多零花錢，不過禮輕情意重，希望你會喜歡。”

圓柱形的臺燈散發著如白月光般明亮、皎潔的光亮，里面裝著飄在水面上的浮萍，綠色顯得耀眼而美麗，如清新的湖面上面長著具有神奇魔力的仙草，讓人心曠神怡，也可以起到撫慰心緒的作用。

這應該是吳子由記事以來見過的最好看的禮物了，雙目緊緊盯著那個圓柱形不放，完全被它的美麗所吸引，連旁邊的吳興安請教英語問題都沒能聽見。

“吳子由，吳子由...”吳興安喊了幾聲，見她沒反應，就用手使勁掐了她的胳膊一下。

夢醒從痛來。

“你為啥要掐我啊？痛啊。”吳子由壓著內心的憤怒，瞪著吳興安。

“我有個英語題不會，剛才喊了你幾聲，見你沒回應，就只能出此下策。對不起啊。”吳興安抱歉地點了幾下頭，把英語練習冊推到吳子由的面前，“這題，你看看，選哪個選項？”

吳子由思考了會，“選C，這道題考的是賓語從句，缺少賓語，而C這個選項就是唯一的賓語。”吳子由對英語總是表現一副自信的神態，這也是吳興安欣賞她的一點。自信的女孩具有某種說不清的魅力。

“謝謝你們。”韓青源接過禮物，笑得合不攏嘴。

生日的氛圍逐漸減弱，分了蛋糕后，四散離場。剛才的熱鬧都只是暫時的，一切都是暫時的，沒有什么長久可言。不過，這樣互相慶祝生日的友誼在多年之后，回想過去，內心依然會感到溫暖。

夏尚站在那一群人之中離胡明秋最遠的位置，面無喜色，像個稻草人沒有情感地站在那里，然后跟著大部隊離開了。

“你怎么不回宿舍，都已經放學了？”吳子由向右轉看見吳興安還在做作業。“平時的話，你不聽完放學鈴聲就已經跑出教室了。”

“這不作業還沒做完嗎，再說明天還得交。”

吳子由看著旁邊的吳興安認真的樣子，深感欣慰。好像是一位母親在注視自己的孩子長大、變得成熟而顯現的那種滿意神情。

收英語作業都是一組趙翌岑的事情，每次收英語作業，她都會在黑板上寫deadline，給全班一個警告，過時不候。等截止日期一到，她就把講桌上的作業抱到辦公室，不管哪位同學交還是沒交，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給老師定奪。每次吳興安和王一鳴都是列在懲罰的名單里。

或許是吳興安害怕老師的懲罰了，就屈從以對，完成作業。王一鳴雖然和吳興安是要好的朋友，可他還是選擇不做作業，好像對高考產生了放棄的念頭，并且每次他的成績在全班倒數十名之內。

和文化課成績一樣，王一鳴的美術成績也不理想。老師們對他已沒有多大的耐心，很少輔導過他，好像對他已經選擇了放棄。

?只要每次一下課，王一鳴很少呆在教室里，更別提放學了，一溜煙的跑出去了，有時連吳興安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這樣不務學業也不行啊，遲早會后悔的，現在又是處于大好的青春時期，吳子由心里想起來許多教育人的心靈雞湯，決定哪天抽空給王一鳴喝“心靈雞湯”。

[四]

?

自從班長過完生日后，那個不是學霸的“學霸”也不怎么來找胡明秋了，可能是上次討論生日禮物他倆之間出現了摩擦，不過吳子由心里還在等。每次夏尚來的時候，吳子由總是心臟一陣狂跳，整個人也不自在，但仍假裝什么事情沒發生，假裝的很到位。

可能是互補的性格相互吸引原則，吳子由屬于內向型的女孩，而夏尚是那種外向型的學生，而且相貌不錯，身高亦是吳子由（身高一米七）的理想的另一半的身高。尤其是處于青春期的女生，像吳子由這種性格的女生都會選擇把那份悸動藏在心里，永遠不被發現。就讓它成為一顆永遠不會發芽的種子。

然而想要得到滿足的好奇心會不時地打擾那份安靜的悸動，影響正常的呼吸與心跳頻率，眼神會變得不再堅定，經常跟著某個特定的身影來回移動，看著他笑，認真地把他的聲音刻在記憶之弦上。只要那根弦被觸動，心跳又開始怦怦跳動。

或許，夏尚不來找胡明秋是件好事，這樣她的學習節奏就不會被打亂了，吳子由心里想著。

到了十一月份，天氣逐漸冷了下來，萬物開始凋零。這似乎對學習這件事情不會產生任何影響。美術生依然照常上課。

每到周末，學校就開始補課，而且是只給高三的學子補課。而（6）班的學生則是補美術。眼看統考在即，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美術老師加強教學力度，從周三到周五補三個晚上，然后周末全天。

這一段時間，繪畫技巧上好像遇到了一個瓶頸期。即便費了很多精力和時間，結果還是沒有讓人歡喜的進步。于是，容易產生一種消極、懈怠的情緒，導致美術成績踟躕不前。

吳子由蹲在教室門外削鉛筆打磨不想學習的情緒，把很多待削的鉛筆都擺在鉛筆盒的旁邊。長短不一的鉛筆們就好像要上陣的戰士，排在一列，威武不屈，等著將軍發號施令。

秋冬季節亦是一個容易刮風的季節，走廊處的風沒有阻力阻攔，變得更加狂野，任性而瘋狂地隨心所欲，把鉛筆灰都吹在了吳子由灰色的呢子大衣上。吳子由見風勢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停，就轉身走進班級，恰巧碰到了要來削鉛筆的王一鳴。

走廊處沒有其他人，就只有他兩個人。于是，吳子由接著剛才的活與王一鳴蹲在一個避風的小角落，悠閑地削鉛筆。走廊處，一陣沉默來襲，吳子由也算是王一鳴的朋友，于是在腦海中搜索可以聊天的話題。

“有想過考哪所大學嗎或者畢業后有什么打算？”吳子由饒有興趣地試著打通一個話題的頻道。

“我現在這個情況，應該是報個大專，選擇離家不遠的大學，對于學習，我真的提不起興趣，只能是熬一天算一天，直到高考結束。”

“好吧，你不想出去看看更遠的地方嗎，非得找個離家近的大學？”

“主要是父母的身體不好，前幾天母親發生了車禍，住了幾天院。得需要人照顧。父母的年紀都大了，作為兒子，是時候孝順他們了。”王一鳴眼睛略微發紅，親情是世界上無法替代的寶物，得珍惜它，這樣人生才不至于留下遺憾與悔恨。

吳子由為王一鳴的孝心所感動，看著他犯紅的眼睛，有點心疼他。想給他一個擁抱，但手上與身上實在是太臟了，于是說了句簡短而有力的加油就進屋了。

留一個瘦弱的身影在冷風刮起的灰塵里沉默。

[五]

文化課加美術課結合的學習方式終于在12月1日畫上句號。那是美術統考的日子。

統考結束后，學生們坐著大巴回到學校時已是晚上八點。燈火通明的校園，和平時沒什么兩樣，只是在這批剛回到學校的人眼里看來，太美了，校園的夜景從來沒有這么美過，心中的一個石頭終于放下了。

統考結束后，學校為高三的美術生們放了一天假，讓他們回家好好養精蓄銳，然后全身心地準備接下來的高考。

記得，有次數學老師說：“現在你們已經邁進大學一條腿了，接下來爭取邁進下一條。如果統考成績理想的話，再加上文化成績也不錯就會考上一所好大學。”

大學二字，對于上高中的人來說具有某種魔力。高中三年只為同一個目標——考上一所大學。對于其他，心無旁騖。

星期二的第一節課，學生們表現的都比較懶散，沒有青少年該有的朝氣，站在窗戶外的班主任看在眼里。

到了午自習的時候，班主任穿著一個素色西裝外套，下身配條深藍色牛仔褲，腳踏一雙黑皮鞋走到了講臺處。先是看了一會兒班級學生們的精神面貌，然后點了點頭，似乎是在對他預留的判斷給以正確的回應，“同學們，大家先把手中的事情停一下，聽我說幾句。”

每個同學都紛紛看向班主任，像是孩子們在等父親訓話，表現出乖巧、安靜的樣子。

“我也知道大家為了美術忙上忙下，著實辛苦了！不過既然美術統考已經結束了，大家就要以一種新的心態來面對，不能再這樣慵懶下去了，如果有困的同學，可以去水龍頭處洗個冷水臉，讓自己清醒清醒，好好地想一想接下來該怎么做。”停頓了幾秒鐘，班主任掃視全班，“好，大家繼續學習吧，不要只想著學，也可以勞逸結合，休息會兒。”說完后，班主任朝教師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雖然聽了剛才班主任的一番話，吳子由心癢癢，可是她并沒有做出走出教室、放空自己的行動。

她瞧見吳巖和劉爽出去了。看起來，就人脈而言，（6）班的男生和劉爽的關系都不錯。物以類聚，和劉爽玩在一起的男生的成績都是處于中下等，因為劉爽本身就是學渣一個。他每天和韓夢顏“膩歪”在一起，哪有心思放在學習上。

班級里也沒有靜得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還是有幾個角落的聲音能聽見，像老鼠偷吃東西發出的窸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一陣高音掠過，使原本的班級氣氛變得不那么死氣了。

劉爽和吳巖從屋外走了進來，緊跟其后的是夏尚，手里拿著一顆籃球。原來是去打籃球去了，一股汗味撲面而來，吳子由趕緊輕捂鼻子，逃過這一陣的烏煙瘴氣。

雖然一陣汗臭味打擾了吳子由的正常學習，但心里還是喜歡打籃球的男生，尤其是那個說話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的男生。籃球撞擊地面發出的沉悶聲音，耳朵總是圍繞著這種聲音留戀，所以每次吳子由有空且在下課期間就會望向操場，更希望能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

“我把籃球放后邊了，等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打。”說完后，夏尚掃視了一眼（6）班，恰巧與吳子由四目相對。不到一秒的時間，吳子由快速低下頭，假裝在學習，而心臟猶如小鹿般亂撞。

夏尚走了，一并帶走了他身上的汗臭味。

“好嘞。”劉爽在他的座位上回復了句。

兩個毫無交集的平行線因為對視讓吳子由變得開心起來，像是堵了一個小時的車終于往前移動了三米。或許，移動三米后，這輛車再也停滯不前。

[六]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吳子由竟然在某天夜里做夢的時候夢見了夏尚。第二天醒來后，心里像含了蜜餞樣甜蜜，臉上總會時不時地帶有笑容。

“發生什么事情了？這么高興，說出來，讓我也高興下。”在收拾被褥的高一涵看在眼里，好奇地問著吳子由。

“沒有，昨晚做了個好夢，心情自然就舒暢了。”

高一涵表現得有點失望，繼續做著她剛才的事情，顯然她沒有聽到她想要的回答。

或許這就是青春期里所說的“暗戀”。暗戀是一種不需要代價的喜歡，只是站在喜歡的人遠處，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笑，看著他打籃球，心里就已滿足。看過了許多青春類的電視劇，吳子由對校園情侶的結局都不看好，持續時間不長，最后都是由情侶變成普通朋友甚至是陌生人。而且現在又是處于緊張時期的高三，不可有兒女私情，吳子由選擇了最靠譜的方法，來結束高三這一學年的情感生活。

吳子由的英語成績在（6）班聞名遐邇，以及隔壁的（5）班和（7）班也有少數人知道。有幾次，隔壁班的同學通過（6）班的朋友來找吳子由借英語試卷或者英語練習冊，吳子由一概不拒絕。

有天上午，一組的胡明秋來找吳子由借昨天剛發下來的英語試卷，“試卷做完了嗎？我來找你抄一下呀。”胡明秋面帶一種不懷好意的笑容。

吳子由對于別人的求助沒有出現過拒絕的概率，于是從英語書里取出來遞給他。

“哇，全都寫完了，厲害，等我用完后就會還給你。”胡明秋對吳子由豎起大拇指，同時也被她的英語能力震撼到。

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夏尚來了。不過，這次他不是來找胡明秋的。

“謝謝你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試卷遞給吳子由。

吳子由接過試卷，雙眼不敢看他，瞧向別處，心臟跳動的頻率開始加快，能夠隱約感覺到面頰的溫熱，“客氣了，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夏尚說完后，就離開了。干脆利落，毫無遲留之意。

吳子由的心臟溫度頓時下降了三個攝氏度，可能他對我沒感覺吧，這也好，反正單相思也差不到哪兒去，這都是青春時期本該經歷的。也許像夏尚這樣的男孩，把許多時間都放在玩樂上，和劉爽也沒兩樣，痞子男孩一個，不過他的本性不壞，這是值得肯定的。

記得，有次早上胡明秋和夏尚一起去吃早飯。若是以往，趙翌岑會和他們一同前往。不過這次，因為作業沒完成，她在教室里瘋狂補作業。

他倆回來后，夏尚把手里的餅遞給趙翌岑，“趙翌岑，先吃飯，這樣才有力氣繼續補作業，維持一上午的體能消耗。”可能是餓得使身體產生虛弱感，趙翌岑緩慢地把餅子接過來，大口大口地咬著。

“慢點吃，需要水嗎？我給你接去。”夏尚繼續關懷道。

趙翌岑邊吃邊點了幾下頭，也來不及說句謝謝了。

吳子由看在眼里，樂于助人是個很好的品質，夏尚的形象在吳子由的心里又提高了一個層次。不過，看著自己喜歡的男生對別的女生好，心里難免有股醋意油然而生。

通過這次借抄試卷這件事情，吳子由和夏尚的關系更近了一步。有幾次飯點時間，夏尚來找胡明秋，看到吳子由仍然坐在座位上，就走到她的身旁，“你怎么不去吃飯啊？吳同學。”

吳子由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假裝淡定地回答：“我讓我的同學幫我買了餅子，一會她就回來了。”

“噢，原來是這樣，平時來找胡明秋的時候，總是看見你坐在教室里學習，是個好學生，不過也可以偶爾放松下的，和身邊的同學聊會兒天。”

原來他也注意過我啊，吳子由心里想著，這就足夠了，“沒辦法，為了考上一個大學，沒辦法松懈。”吳子由喘了口粗氣，身心的疲憊得到緩解。

“那你想考什么樣的大學呢？”夏尚打開了一個話題的匣口。

“想考個離家遠的，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增長見識。”

“挺不錯的，加油！”

吳子由注視著他的背影在這個所處的空間里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近，然后消失在前門口。

那輛堵著的車又向前行駛了一米的距離。

[七]

雖然學校禁止學生帶手機，可是仍然有幾個學生帶手機，其中也包括吳子由。

一直表面安靜的吳子由，心里一直想做著突破自我的事情，可總是沒有機會，而上學帶手機即是一個小機會。在學習累時想放松的時候，就會偷偷地玩一會。

有一天晚自習第一節課下課，胡明秋坐在吳興安的位置上，苦苦哀求吳子由一件事情。

“吳子由，你能借我用你的手機嗎？我想給家里打個電話。”

吳子由的人生中沒有出現過拒絕他人求助的概率。“可以，不過，手機的電量不多了，你得省著點用。在學校充電得加倍小心，不然被老師發現就會沒收。”

“沒事，你放心吧，你別忘了，我家離學校很近的，以后我來負責幫你的手機充電。”

吳子由聽完后，心里樂開了花，再也不用專門趁老師不在班級的時候偷偷地充電了，那種心理猶如夜晚的小偷，“好啊，謝謝你。”吳子由把手機遞給了他。

等到第二節課下課時，胡明秋還沒來還手機，吳子由心里不免擔心起來，難道手機被老師沒收了？座位上也沒有胡明秋本人。這可是她攢了將近一年的生活費買的手機，萬萬不能被學校老師收上去。

晚自習放學的時候，胡明秋來到吳子由的身旁，手里空無一物。“對不起，下課時我在衛生間，正想從褲子的口袋里掏出手機時，無奈它卻滑落到了糞池里。”

“那你為什么上課時間也沒出現？”

“這不是不想讓你生氣嗎，就沒有出現。”

“手機真的掉進糞池里了？”吳子由半信半疑。

胡明秋先是低下頭，像是在認錯，“真的，我已經想好解決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

“要不下次我從家里把我的諾基亞拿過來來抵消你的手機？”

吳子由想了想，“不了，還是算了吧，別人的手機我用不慣。而且，我的手機里又有很多重要的學習文件…”然后陷入沉默，對于手機的失去，吳子由很難過。

胡明秋想著法地彌補自己的過失，在吳子由的身邊不停地道歉。

吳子由剛開始不是很煩躁，現在經胡明秋這樣一來回糾纏倒騰，心情降至最低點，“夠了，夠了，別說了。”吳子由氣憤的聲音高過班級里的其他聲音，其他同學紛紛看向吳子由這邊。吳子由的情緒有點崩潰，一顆顆眼淚堆積在眼眶里，很難受、很想哭，這一段緊張的復習時間也壓得吳子由喘不過氣來。

一個粉紅色的滑蓋手機悄然地出現在吳子由的眼前。吳子由看后又驚又喜，留下了哭笑不得的淚水。

“看，這不是你的手機嗎？”夏尚把手機放在吳子由的面前。

“啊？”吳子由不敢相信，驚叫了一聲，“不是說掉進了糞池嗎？”

“這是我和胡明秋編的一個謊言。因為你比較單純，容易被騙，希望這次能讓你吃一塹長一智。”

吳子由對這樣的回答想打人，“好吧，手機終于還是回來了。這樣就不錯了。”吳子由懂得知足常樂，對“吃一塹長一智”的經驗最多能達到“半智”有點失落，緩緩低下了頭。

“不過也對不起，可能這件事情做的有點過了。”夏尚察覺到這次事件做的有點過分，給吳子由帶來一陣難過，帶著歉意地說。

“沒事，沒事。”吳子由強顏歡笑，是在喜歡的人面前，還是得矜持點，不能不識大體。如果是其他人，如吳興安，或許就在這個班里追著打了。

漸漸地，或許吳子由沒有發現，在這群同學的感染與帶動下，她正在向一個樂觀、愛笑、開心的女孩形象過渡。人雖是一個個體，可是容易被周圍的環境所感染，隨著時間的向前推移，個體變得不再是寂寞、孤獨的個體，身上會開始帶著點周圍環境所具有的特點、習氣。

?

[八]

高中時代總會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縈繞在周圍，表面上貌似風平浪靜，而暗地里卻隱藏著不可控制的因素使得有的關系變緊，有的變松。

時間不知不覺地到了十二月中旬，距離圣誕節這一特殊的日子屈指可數。單身或者處于戀愛中的女孩，內心都在期待在圣誕節那天的來臨，期待在那天收獲意想不到的驚喜。

看著學校的小賣部把幾顆蘋果用禮盒包裝的地精致，鮮花一束一束地給包扎、裝飾起來，然后整齊地擺在貨架上進行銷售。中午去看的時候，貨架上還有很多，晚上放學后，發現那一塊銷售一空。這幾天，小賣部的生意火爆，學生流量達到這一年的高潮。

看到這樣的熱鬧的情景，孤單一人的吳子由也在幻想著平安夜那天能收到一顆蘋果。一位異性送的蘋果禮物。

12月24日中午。

在吳子由從衛生間回教室的路上，看到樓梯處有兩個身影。那兩個人之間有說有笑，男生坐在一把棕黃色的椅子上 ，女孩倚著樓梯的欄桿。在吳子由快走到教室的前門時，看見了那兩個人，當然她也可以根據聲音就可以辨別是誰，只是有時耳朵聽到的是錯誤的訊息，眼見為實。

吳子由的心臟溫度頓時下降了三個攝氏度，失落地快速走進班級。

到了第二天中午，即圣誕節那天。在吳子由吃完午飯回到教室的時候，瞥見了趙翌岑的課桌上有個包裝精致的小禮盒。吳子由識得那禮盒，也知道里面裝有什么樣的禮物。

不一會兒，夏尚從（1）班走過來了，看見趙翌岑正在打開那禮盒，臉上泛起了微笑，“喜歡嗎？”那種帶有磁性的聲音再夾雜點微笑，更加迷人了。

“這是你送的嗎？”

“不是我還有誰。”一股小驕傲在那個男孩的心頭蕩漾。

作為旁觀者的吳子由，心里難過極了，看著那兩個人眉來眼去，看上去幸福無比的樣子，她知道她的那一關于暗戀情感的篇章已經結束。It is over, 所有的情感關系都是不靠譜的，唯有學習可以讓自己完全地依靠，接下來一心只管把學習搞好就行了，吳子由在心里告訴自己，吐出一口長長的粗氣。

那輛堵著的車最終在向前移動了四米后，再也停滯不前，最后步入了逐漸消失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