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瑩瑩
下午放學后到晚自習之間，有一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
下了課，我就去了顧晨的臺球室。顧晨正俯身陪客戶打球，他拿著球桿，整個手掌緊實地貼在球臺上，五指分開，瞄得精準，輕輕地一推，就打進了一個黑色球，其余的彩球散開來，四零八落。
“你教我打球吧。”我徑直走向顧晨，盯著他看，紋絲不動。
顧晨起身，收起球桿，停下手里的動作，朝他對面的那個人微微頷首。他朝外面的休息室走去，我也跟著他的腳步出去。
顧晨倒了兩杯開水，把其中一杯遞給我。是滾燙的開水，煙霧裊裊，模糊了旁邊的窗玻璃。半晌，他輕輕地呷了一口水，淡淡地說，“你應該回去，好好學習。等你高考完了，我隨時歡迎你來。”
我走到窗邊，在窗玻璃的霧氣上寫了兩個字，陳信。然后我又迅速擦掉，手指胡亂地劃了一通，這一小塊玻璃瞬間通透明亮。
“不。”我搖頭，很堅決，“我也是你的顧客之一，如果你不打算教我，那我只好去別的臺球室了。”
隨即，我就往大門的方向走，拉著門的手柄準備離開，顧晨的話在我身后響起，“好。來，我教你。”
我愣住，僵了幾秒鐘，左手握成了拳頭。
蘇清淺會的，我一樣也能學會。
其實，我什么都知道。陳信經常來這邊打球，蘇清淺也一樣，他們不止一次地偶遇。
可是，世上所有的偶遇，都是預謀，哪來那么多的巧合。
我們選了一張最靠里面的臺球桌，顧晨遞給我一根球桿，“來，我跟你打。”
顧晨站在我的身后，教我如何運桿，怎樣才能利落地出桿，再到擊球完畢。我居然出手不凡，第三桿我便將一個黃色球打進了球洞里，前后不過十分鐘。
顧晨拿起另一根球桿，站在我的對立面，彎下身子，砰地一聲，也進了一個球，干脆利落。
我看著顧晨，“我們來比一局吧。”
顧晨意料之中地沉靜，只是微微挑高了眉，“賭注是什么。”
“如果你贏了，我打完這一局就回去上課。”我看了一下時間，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四十分鐘。
“好。”顧晨點頭。
“那，如果我贏了呢。”我抬頭看著顧晨，眼神晶亮。
顧晨像是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最后他說，“先打了再說吧。”
他不相信我會贏。
可最終，這一局球，我竟然真的贏了顧晨。他故意讓我的，我知道，他的手在快要進球的剎那，抖了一下，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并沒有拆穿他，可我心里記下了，他對我的好，不露痕跡的好。
“你說吧，你想要什么。”原本低著頭擦球桿的顧晨掀起眼簾，朝著我微微一笑。
我立馬說道，“我想吃冰淇淋。”我怕錯過了，就再也提不了要求。
“這么簡單的要求啊，要知道，贏我顧晨的球，你還是第一個。”隨后他背過身去，拿出松香擦另外一根球桿，又說，“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淇淋啊，你不怕冷？”
“很不合時宜對嗎。”我笑了一下，說道，“嗯，我想吃哈根達斯的，草莓味，一個球就好。”我揉了揉眉心，微微彎了彎腰，捂了一下肚子。
我當然知道，冬天吃冰淇淋，很不合時宜。
就好像我在最不應該喜歡一個人的年紀，卻喜歡了你，陳信。
顧晨叫了他店里的一個員工，低頭說了些什么，那個人就跑了出去。他走過來，指指門口的方向，告訴我，“已經去買了。”
“嗯。”我四處看了看，“那個，洗手間在哪。”
顧晨給我指了一個方向，“這里過去，右拐，就到了。”
等我從洗手間出來，我要的冰淇淋已經到了，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望向顧晨，“你的員工速度夠快的啊，堪比快遞小哥。”
顧晨雙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你趕緊吃吧，就算現在是大冬天，也很快就會化掉的。”
我拿起桌子上的冰淇淋，用小勺子挖了一大口，塞進嘴巴里，冰得我瞇起雙眼直皺眉頭。顧晨在一旁哈哈大笑，“你這純粹是找自虐吧。”
而我，一口一口地，沒兩分鐘，就把冰淇淋給解決了，一干二凈。
可沒一會兒，驀地，我彎下身子，差點要跪到地上，我的兩只手很用力地捂住肚子，痛得我眼淚直掉。
顧晨扔下手里的球桿，在我面前蹲下來，撥開我散亂的長發，“怎么了，沒事吧。”
“沒事。”我牽強地扯出一個微笑，額頭上的青筋清晰可見，微微沁出了汗，我在極力地忍著疼痛，“我只是，嗯，我只是……”
我沒有好意思說下去。
顧晨的目光越過我的身后，大概是看到了凳子上的那一抹鮮艷的紅色，就知道了。他去他的辦公室拿了一件外套，蓋在我身上。外套很長，蓋住了我的屁股。
我稍微好了一點兒，就站了起來，坐到凳子上，但臉色仍蒼白得嚇人。我朝顧晨笑笑，想告訴他我沒事。
可還沒等我說話，顧晨率先開了口，“林初夏，你是不是瘋了，你不要命了嗎。”
我默不作聲。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在大姨媽的第一天，我居然還吃那么多冰淇淋。
我也覺得，我一定是不要命了。
每個有過經痛的姑娘，大概都知道，這種痛的感覺，像是想要去死。
但是，這個痛，怎么也比不了我失去陳信的痛。
雖然，我表面上仍然云淡風輕，看起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甚至連安妍妍都沒有看出來我有什么不同。
但其實，我難過得要死。
我徹夜不眠，我打著手電不停地背單詞做試題，試圖麻痹自己。
老師看到我濃重的黑眼圈，跟我說，“初夏，睡眠也是很重要的噢，離高考還有190天呢。”
對啊，沒有人知道我這么拼命，只是想忘記你。
失去你，才是撕心裂肺的疼，慘絕人寰的痛。
從此，我會深埋心底，你的名字。
盡管，我還喜歡你，這是我不能提起的秘密。
輕輕地一拉扯，我心里的那根弦就會全然崩落。
“你看的是故事，我寫的是青春。
感謝你來過，如果你恰好喜歡我的文，就留個小??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