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清貧難成人,歷經打擊老天真 ——讀汪曾祺《人間草木》 有感

? ? ? 民間有詩: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打擊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煉獄,從來富貴入凡塵。大多數人歷清貧而后成熟,經打擊而后世故。汪曾祺一生經歷頗多,可我在他的文章里倒讀出孩子般的天真來。

? ? ? ? 都說梨花像雪,其實蘋果花才像雪。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么呢?——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

? ? ? ? 西瓜以繩絡懸于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咔嚓有聲,涼氣四溢,連眼睛都是涼的。

? ? ? ? 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豐滿的使人動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長。昆明的雨季,是濃綠的。草木的枝葉水分都到了飽和狀態,顯示出過分的,近于夸張的旺盛。

? ? ? ? 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它們很溫暖,我注視他們很多很多日子了。

? ? ? 看他的文章,想象他會是那種笑得有點狡黠的小老頭,賈平凹也說他“是一文狐,修煉成老精”。這個狐貍精老頭不談宏大的歷史,哪怕他曾是那么多轟轟烈烈大事的親歷者,從民國到解放戰爭時期,到建國,到改革開放,他在時代的浪潮里顛簸,幼時喪母,失學,流離,再上學,教書,下放……,可是他畫苦瓜、畫葡萄,摘野菜,研究炒米、鴨蛋,種繡球花,喝茶、唱戲,寫京劇,寫庵里的小師傅,把漫長歲月里的清貧、艱辛都化成了一股草木香,芬芳了喧囂的塵世。

? ? ? 成人不難,天真不難,難得是老天真。年歲漸長,老之將至,偶爾想:老了要老成什么樣呢?看到網上口誅筆伐的“油膩中年男”,時刻警醒之,唯恐一不小心就成為油膩中年女。有的人老了,過去的傷如同一個巨大的黑洞慢慢將他吞噬,直至與之俱黑;有的人糾纏在過往,喋喋不休,像祥林嫂;有的人如汪曾祺,揶揄,不刻薄,除凈火氣。

? ? 你以為他古板?他才不,人至花甲,寫小英子和明子,思無邪,多么坦蕩、清透。

? ? 人說沈從文“星斗其文,赤子其人”,汪曾祺亦然。

? ? ? 這個狐貍精老頭,他精通世故而不世故,嫻于技巧而不屑技巧,對于他,賣弄這些才沒有意思呢。他看著這個忙忙碌碌的世界盈盈笑著,用最平凡的字眼,組成最平凡的句子,說一件最平凡的事情。覺得他就像是認識的一個老熟人,從不傷害人,只安詳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做著飯,煮著菜,講著故事,聊著聊著就散了,走遠了,留下些許溫暖在這里。

? ? ? 在這個長沙入冬的日子,讀汪曾祺的《冬天》:

? ? 南方的冬天比北方難受,屋里不生火。晚上脫了棉衣,鉆進冰涼的被窩里,早起,穿上冰涼的棉襖棉褲,真冷。

? ? 放了寒假,就可以睡懶覺。棉衣在銅爐子上烘過了,起來就不是很困難了。尤其是,棉鞋烘得熱熱的,穿進去真是舒服。

? ? ? ……

? ? ? ? 早起一睜眼,窗戶紙上亮晃晃的,下雪了!雪天,到后園去折臘梅花、天竺果。明黃色的臘梅、鮮紅的天竺果,白雪,生意盎然。臘梅開得很長,天竺果尤為耐久,插在膽瓶里,可經半個月。

? ? ? 舂粉子。有一家鄰居,有一架碓。這架碓平常不大有人用,只在冬天由附近的一二十家輪流借用。碓屋很小,除了一架碓,只有一些篩子、籮。踩碓很好玩,用腳一踏,吱扭一聲,碓嘴揚了起來,嘭的一聲,落在碓窩里。粉子舂好了,可以蒸糕,做“年燒餅”(糯米粉為蒂,包豆沙白糖,作為餅,在鍋里烙熟),搓圓子(即湯團)。舂粉子,就快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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