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餐廳的時候那貨正和韓菲談笑風(fēng)生,并把她逗得花枝亂顫。
我腹誹,幾年沒見,他的嘴皮子功夫真是練的愈發(fā)到家了,靠這不知道哄騙了多少無知少女。
那貨叫齊輝。
那貨前幾天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要老同學(xué)聚一聚,于是我們約好了時間地點,但我當天有事得晚去,他說人不到也行,得有佳人相伴。我只好派我們宿舍的舍花先去救場了。
沒想到這混小子死性不敢,勾搭成性!
我和齊輝是從小學(xué)到高中的鐵骨錚錚的同班同學(xué),他說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了他,我說呸,明明就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齊輝小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向我表過白,說我是他見過的最善良最溫柔的女孩子,他要娶我當老婆。
我傻愣愣地說:好啊,那我要你那個最新款的奧特曼的筆盒!
齊輝撇撇嘴:不行。
我愣了:真小氣,那我不要當你老婆!
齊輝火氣也挺大:不當就不當!哼!
但是后來這家伙勾搭到了別班的女生,還是同樣的說辭,而且,還把他的奧特曼筆盒送給了她!簡直不能忍啊!
氣的我一年都沒跟他講過話。
后來不知怎么我們就和好了,因為他用一大包的零食收買了我,要我?guī)退穫€女生。后來居然成功了。
從此以后,他就成了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盜,我就成了他的狗頭軍師,負責(zé)替他寫下洋洋灑灑的情書,然后偷偷放到女孩的課桌,事成之后我總有大餐能吃。
那時候他基本上是每兩個月?lián)Q個女朋友,但奇怪的是,即使分手了也沒有女生說他的不是,以后見面也還能打個招呼。
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去問他,他也只是輕蔑地對我說:小屁孩,去去去,懂啥啊!
后來我才知道這原來就是傳說中的暖男遍地開花屬性啊,但是他后來栽了,栽在一個女孩手里,據(jù)說女孩是個交際花,各種不良嗜好,和混混勾搭,他非說她抽煙喝酒紋身但她是個好姑娘于是就奮不顧身地撲上去了,說啥也攔不住,于是狠狠的被耍了,還被騙了錢,一度成為當時的笑柄,還差點被勒令退了學(xué),才學(xué)乖了。后來高中畢業(yè),我們上了不同的大學(xué),也不曾聯(lián)系。
我記憶中總是他留著中分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瑳]想到今日此時此景,他打扮地倒是一表人才嘛。就是神情實在太猥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齊輝給我使眼色,我明白他這是又要施展他的泡妞絕技了。讓我識相點替他搭個臺,之前他泡妞我倆就這么演的雙簧,默契的一筆,說的那是天花亂墜,還能博古通今。
拜托,坑啥怎么能坑舍友!我挑了挑眉,我偏不讓你成!
我一屁股坐下來:齊輝,這頓飯,說啥得你請啊!
他甩給我一個深深地不解風(fēng)情的白眼:這么多年兄弟了,想當年不都是我罩著你么,如今哥哥來了,也不請我吃頓像話嘛!
我回拋一個白眼:得了你唄!學(xué)生黨靠吃生活費不富裕啊,哪像你,大老板,據(jù)說還在創(chuàng)業(yè)啊!別墨跡,點菜點菜,算你的!
他抿了一口啤酒,非要搞得跟品了美酒一樣咂咂嘴,說:提錢忒俗,這么多年交錢了,還值不了一頓飯錢!
我夾起一塊子菜,猛吃了一大口:大哥,好久不找我,找我就坑錢,好意思嗎!
他笑笑:得得,請!哥請。
然后他輕描淡寫一句話:你和徐洋怎么樣了?
分了。
我頓了一下,沒抬頭。
噢,他回,怪不得上次看到他領(lǐng)著女朋友逛呢。
徐洋恐怕真的是我今生的軟肋了,觸不得,一觸就撕心裂肺。在一起整整四年了,他是我的整個青春,我把所有對未來美好的愿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我甚至計劃好了將來要在哪里工作,買什么房,買房怎么裝修,孩子要生幾個,取什么名字。但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分開,是他提的,毫無預(yù)兆,任我毫無顏面地央求他回來,他還是走了。那幾個月我各種堵他,求他給個說法,求他回來,許諾給他最好的,他也是這么冷冷地對我說:小小,不愛了就是不愛了,何必互相折磨呢?
原來相愛也會成為過去,原來愛情也會變得不堪,我失魂落魄的跑了。花了很久才習(xí)慣一個人的生活。
與我何干呢,我笑笑,搶過齊輝的啤酒,一飲而盡:有新歡那不正常么,要是哥們就別提那人!真是破壞氣氛,來來,加滿!
我們就講著青春年少時的那些往事,那些人,那些故事,嘻嘻哈哈的,就好像一直這么無憂無慮,無所顧忌。我們互相這樣連干了好幾杯,我酒量不行,有點暈暈乎乎地,說話舌頭都開始打結(jié)了。
期間韓菲接了個電話,然后囑咐齊輝好好照顧我,就先走了。
我們又互相掰扯著敬了一圈又一圈。他看看表:時間不早了,小小,陪我走一圈唄,然后送你回學(xué)校。
我和他走在那條寬闊的馬路上,樹影婆娑,正值金秋九月,桂花的香沁人心脾。
我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了,他就這么扶著我,陪我說些他的陳年囧事。任我嘻嘻哈哈地嘲笑他。
我突然站在那棵樹前不走了。
我指著那棵樹,突然就爆發(fā)了,像傻子一樣又哭又鬧:齊輝,你知道嗎?這棵樹,就在這棵樹下,他跟我表白,整整三年了,我暗戀他整個高中,他終于表白了,我們在那里刻下我和他名字的縮寫,我們說要永遠在一起!好了,現(xiàn)在,他走了,剩下我傻逼一樣在這里發(fā)酒瘋,你怎么不攔著我,你怎么不去替我砍了那棵樹!我今天為什么晚到,我做兼職,為什么?他問我借錢,要給他女朋友買施華洛世奇,在一起的時候他送過我什么,熊,巴掌大的熊,我跟寶貝一樣珍惜著,原來算個屁啊!我巴巴地等他回來找我,這樣也行,我也能有理由好好看看他!我特么覺得我怎么那么犯賤啊!我一點也不稀罕他了!你怎么不給他一個巴掌!
齊輝轉(zhuǎn)身抱住了我,任我在他懷里不停地掙扎,他沒了一貫的嬉皮笑臉,只是溫柔地哄我:都過去了,好嗎?忘了他吧,他不值得。
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生生推開了他,就要不管不顧的往前跑。
“小小!”他在身后喊,苦澀的聲音:“你可不可以,也回頭看一下我,走慢一點,有時也考慮一下我。”
我愣住了,停在了原地,眼淚卻洶涌地淌下。
他在我身后,慢慢的說:“我們從小學(xué)就是同桌,那個時候你老欺負我,我覺得那是因為你比我高,但是后來,我長得比你高了,可你還是欺負我,我不明白,我就開始各種使壞,各種捉弄你,好幾次你還哭了,還說要告訴老師。那時候真是天真啊,后來初中,你天天說我們班的班長帥氣,聰明,有大幫女生圍著,我要證明給你看,我也是這樣的啊,這樣你是不是也會崇拜我啊,我開始追各種各樣的女生,我要證明我絕對比他受歡迎。這個方法是不是也很愚蠢。高中了,你又迷上了隔壁班的那個徐洋,整個高中三年我就聽你念叨他了,跟個懷春的小貓似的。誒,你不知道,當時徐洋跟那個女生,就是你不屑的什么交際花,正在曖昧期,你非要死乞白賴地說要征服他,我能怎么辦,替你解決個情敵咯,害我失財又失身,咳咳,差一點就失身了。”
他絮絮叨叨的說,我好像又回到當年,肆無忌憚插科打諢的時候,可他說的,怎么那么陌生,那么意味不明了。
他:“對了,小小,你記不記得,我老是讓你替我寫情書追女生啊,你老不干正事光花癡了,得讓你鍛煉鍛煉啊,你瞅瞅你現(xiàn)在是個文藝女青年還多虧我的功勞啊!高中臨畢業(yè)前,我讓你替我寫一封情書,你給了我一個翻到天際的白眼,你知道我寫給誰嗎?你當初也窮追不舍滿眼八卦地瞅我,還敲詐我一個月接送你上下學(xué)還包括一個月的午飯,你說你瘦瘦小小的怎么那么能吃,差點沒給你吃窮。”他頓了頓,笑笑,“不過,能吃就能吃吧,以后我吃少點好了。那是最后一封情書了,我打算親手遞給她,然后就可以期待以后了,我愉快地想以后結(jié)婚的對象就是她了,心里樂開了花,屁顛屁顛跑過去,卻看到你終于向徐洋表白了,好像被拒絕了,你的小腦袋低垂著,傷感地跑了。我什么都沒說,就上前給了他一拳,后來我們就廝打在一起。后來我發(fā)現(xiàn)那封情書不見了。好奇怪,對哦,用你寫的情書,向你表白真的好愚蠢啊對不對?后來,你們就在一起了,后來我準備創(chuàng)業(yè),后來我看到他的新歡,所以我跑來找你,小小,我是不是總是遲了一步?”
我回頭,看著這個男生,他語無倫次,毫無邏輯的敘事,難道在向我表白?
“三年級的時候為什么不給我奧特曼的筆盒?”
“因為它不是我最愛的,我想給你的是我擁有的最好的!”
“去你丫的瞎扯淡吧!”
我們都笑了,這個漆黑的夜里,突然就綻放了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