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村子西北角有處大宅院,兩進兩出,前后各三間高大瓦房,兩側(cè)各配二間廂房。這處院落原是我村地主的豪宅,后來分給了貧下中農(nóng)。后排三間上房分給老武家住,前排分給剛娃家住。東廂兩間一家一間廚房,西廂房兩間住著地主的小老婆。
地主婆我小時候見過,很白,很愛干凈。但那時她已經(jīng)很老啦,瘦得皮包骨頭,雙眼總是陰冷地看人。
地主婆后來死啦。剛娃他爸當兵在部隊轉(zhuǎn)了志愿軍,和媽媽去了部隊。因此前邊三間與西廂房就空了下來,大隊里(村里)做了倉庫,放些雜物。
院子前面西南長著一棵大棗樹,兩人都抱不過來,棗樹木質(zhì)堅實,長得慢,因此這棵棗樹有多少年啦,沒有人說得清。
別看這棵棗樹年頭多,但棗子卻不少結(jié)。七月十五花紅棗,每年秋天,棗樹枝頭上掛滿了紅紅的棗子。我們一群小孩子,到村南渠溝里拔根丈把長的蘆葦桿,把稍頭掐斷一截,然后把頂端一節(jié)捏劈,用小竹條綁個拳頭大小的圓環(huán),放進已捏劈的蘆葦節(jié)內(nèi),撐起一個中空燈籠狀,高高舉起,對著樹上棗子一按,那紅棗便進入燈籠內(nèi),向下一拉,棗子便落進燈籠狀葦編內(nèi),我們把這個叫做棗抽子,是小孩子們的偷棗利器。
后來,地主的豪宅內(nèi)只空蕩蕩地住著老武一家。老武一家五口人,兩個女兒大花小花,一個小兒子小武。那大女兒十七八歲啦,出落得花兒一樣,該翹的地方翹,該凸的地方凸,看得小伙子們直噴鼻血。
要說十七八歲的姑娘家,正是神采飛揚的年紀,然而大花卻飛揚不起來,整天病懨懨的,坐在門外的大棗樹根上發(fā)呆,別人跟她說話也不理。
卻說大花令人噴鼻血的身材,日漸枯萎,面色泛黃,身材瘦削,不復昔日風采。老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看了醫(yī)生,檢查檢查也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疾病。
于是,大花父親老武來請我的陰陽師父英師,看看是不是中了邪。
我們是一個傍晚到的大花家,剛進院門感到冷嗖嗖的,大花坐在屋內(nèi)椅子上,一手撫在胸前,若有所思。看著她嬌瘦的身軀,不禁讓人想起病中捧心的西施。
我們坐下來,老武給我們沏了茶,英師邊喝邊看了大花面相,只見大花那張俏臉瘦則瘦矣,但兩顴徘紅,似兩朵嬌艷的桃花,張口之間,氣喘吁吁,中氣極為不足。英師心中有了底,便分別詳細問了二人許多情況。
英師問老武,那時地主婆在世時,她有何愛好,敬什么仙家?
老武說,那時聽地主婆講過,她們家有個小家神,叫棗木神,她家有個神翕,一天三遍上香。還講,她們家之所以大發(fā),是因為棗木神的緣故。地主婆在世時,老武曾見過她每天偷偷在神翕前上香。
英師臉轉(zhuǎn)向大花,說,姑娘,你夜晚睡覺,碰到什么異常情況,要向我們講出來,好給你治病。你看,你現(xiàn)在身體成什么樣子啦?再不講,怕是要遲啦!
大花臉上飛起兩片紅霞,囁嚅道:人家每天夜晚睡到那半夜,朦朧中,總有一位身材高大,臉型修長,顏色紫紅的英俊男子,擠上床來,摟住人家,行那男女之事。那男子手段高強,云雨之間,令我欲仙欲死,欲罷不能,每晚多達一個時辰之久。
親吶,每晚多達一個時辰之久,怪不得你骨瘦如柴,坐搖行喘,再這樣樂下去,怕是小命被你下半身奪去啊!
英師聽罷,對老武說,事不宜遲,你打開原來地主婆住的西廂的房門,我們前去看看!
老武拿了鑰匙,打開西廂靠北邊的那間的房門。屋內(nèi)駁雜凌亂,放滿了農(nóng)具,犁啦,耙啦,耬啦等等。由于光線較暗,老武拿了一把手電筒交給英師。英師打著電筒東照照西照照,突然嘩啦一聲,一柄木锨倒將下來,差點砸到我們。原來一只大老鼠受了驚,蹬倒木锨,爬上屋梁逃走啦。
最后在屋西北角發(fā)現(xiàn)了一架檀色的神龕,有一人多高,上面積滿了灰塵。在神龕內(nèi)供奉著一個七八寸高的紫色雕像,英師拿起雕像,用手拭去灰塵。原來是一個棗木人形木雕,修面長身,頭挽紫巾,身穿紫袍,面容清秀古樸,五官栩栩如生,好一個紫面郎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地主婆家的家神棗木神?
英師把那個棗木雕像紫面郎君拿過來,吩囑老武架上木柴。等到木柴火焰起來,英師把那家神像澆上油,丟入火中,不一會化為灰燼。
英師說,凡物存世既久,享受香火,為邪物所憑,故能靈應。早先它保地主家發(fā)財,如今地主家一脈人丁絕盡,它便淫惑大花這姑娘,幸虧發(fā)現(xiàn)得及時,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如今沒事啦,大花姑娘,以后不要胡思亂想,再保養(yǎng)一段時間,應該恢復過來啦!
過了段時日,又見大花姑娘,果然青春逼人,英姿勃發(fā),一如往日盛貌!(首發(fā)豆瓣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