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么,緯一路的經(jīng)二路到華陽路之間路段,馬路兩旁載滿了苦楝樹。以前沒注意,現(xiàn)在開花了才發(fā)現(xiàn)。大概是去年種的吧,以前絕不是這些樹。
此時正是苦楝樹開花的時節(jié),樹上淡紫色中微帶點(diǎn)白的花一簇簇從綠葉中伸出來、冒出來、探出來,讓人只注意到那空中淡紫色的一片片云霞,而忽略了那夾雜在它們之間的茂盛的葉。
今天,我首先是看到它們的,前幾天也是。一抬頭,原來路兩邊天空早已多了兩大溜盛開的淺紫色。因疫情,天天帶著口罩,已經(jīng)不能未見其花先聞其味了。
我認(rèn)識它,并不是我多聞,而是我家院子里原來就有一大棵苦楝樹。我看到它,來不及摘下口罩去聞那熟悉的花的氣味,卻先想起了我家的那棵苦楝樹。
我家那棵苦楝樹,我們叫它楝子樹,因?yàn)槊磕晗奶扉_始,樹上那一嘟嚕一嘟嚕的綠綠的果實(shí)——楝子就很顯眼了。
我家那棵楝子樹在我有記憶時就長在前院里,它那時有多粗我不記得,但前年村莊拆遷時,它大概有兩掐多粗了吧。在我記憶里,它好像一直這么粗似的。
從小時候起,每次開始格外注意它,都是它開花的時候。那么大的樹,隨著枝的伸展,那層層淡紫色的花重重疊疊,淡紫色的樹冠(開花時紫花與綠葉夾雜,但那時已忽略了葉)一半罩在前院,一半投在后院。我到現(xiàn)在說不上那花是什么味,不是榆錢淺淺的清甜,不是槐花濃郁的香甜,有點(diǎn)濃郁卻不是很好聞。夏天,那綠油油冒著亮光的果實(shí)漸漸長大,不是太圓還帶著個尖。在那個物資貧乏的年代,我常常站在樹下,抬頭望著書上的誘人的果,饞得流口水。樹太高,不能上樹摘來嘗嘗,就用長桿子往下打。父母告訴我們兄妹,這東西不能吃,有毒。趁父母不注意,豁出去偷偷拿一個放嘴里,不等細(xì)品,就馬上吐出來了——沒什么好滋味,更沒什么可嚼的,硬硬的,還那么大個核。秋天楝子黃了,從樹上掉下來了,不用父母嚇唬也不會偷著嘗了。秋天各種瓜果下來了,還嘗它干啥!不過秋天開始,隨著時日加深,樹下的楝子卻越來越多,越來越癟。這時候鳥兒很喜歡吃它,常有樹上的楝子被鳥啄得掉下來。這時候的它就是我們的一種玩具了,拿它和小伙伴打仗,就算它是癟的,扔在臉上頭上也挺疼。
后來,樹越來越粗,父母嫌它遮蔭太多,就伐去兩大股樹枝。沒到秋天,父母就把一些玉米等著梯子掛到樹杈上去晾曬。秋天往后,那楝子樹身就變成金黃的了。
記憶中的楝子樹,初夏永遠(yuǎn)是滿樹的紫花,盛夏永遠(yuǎn)是滿樹油光發(fā)亮的綠楝子,秋天開始永遠(yuǎn)是金黃的樹身樹胳膊,而樹下永遠(yuǎn)是掃不凈的黃色落實(shí)。有時冬天了,樹枝上還挑著幾個干黃的楝子。
我家院子里有好幾種樹,從春到秋都有可看可玩可吃的,而這些樹里永遠(yuǎn)有楝子樹的身影。它是我老家記憶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