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的意思是……新郎與新娘都不愛對方？”
留著典型藝術家長發(fā)的宏哲眉頭緊鎖地看著我，我頓時感覺五臟六腑都被他看穿了。
“可以這么說，但更準確來說，是……愛的程度并不足夠。”我用勺子攪動著面前的咖啡，眼睛不時瞟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雨中，有幾對情侶正甜蜜地撐著同一把傘。
“可是，這有什么奇怪的呢？婚姻跟愛情本來就是兩碼事??！”導演系畢業(yè)的宏哲果然沒有感到很驚訝，這種習以為常的反應讓我頗感寬慰。
“奇怪的地方是，在那個女巫看來，她所參加的40多場婚禮中，新郎與新娘沒有一個是真心相愛的。”我強迫自己保持鎮(zhèn)定，謹慎地說道，“按照她的說法，愛情指數(shù)沒有一個超過70分的。如果是真愛，怎么也要達到90分才行?！?/p>
“啊？?。。?0多場？你確定？”宏哲顯然下了一大跳，這種反應我再熟悉不過了。
“準確的數(shù)字是……49場半。因為有一場婚禮，女巫剛走進現(xiàn)場，就發(fā)現(xiàn)新娘和新郎貌合神離，新郎跟伴娘反倒輕勾小指，眉來眼去。她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了。后來女巫跟我們講，這對新人中，新娘愛新郎有40分之多，新郎對新娘的愛卻只有10分……這個只能算半場吧?！蔽夜室庾屪约旱谋砬榭瓷先ズ苷J真，以免宏哲認為我瘋了。
一抹訝異的表情僵在宏哲的臉上，他知道我并沒有在跟他開玩笑。
“你是說，這將近50場的婚禮中，她竟然認為……新郎與新娘都不是真愛對方？”回過神的宏哲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將險些從沙發(fā)上滑下來的身子重新坐正，然后饒有興致地喝了一大口拿鐵。
“是的，就像我之前說的，愛情指數(shù)最多只有70。得70分那對新人還是從初中開始就一直在一起了，我們看著超級恩愛的，但是也只有70分。”我故意壓低聲音，生怕旁邊那對互相喂食的情侶聽到。
“……”宏哲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深邃的眼神映照出風雨中的百態(tài)人生，那種嚴肅的沉思表情沒有辜負我對他的信任。如果換作其他人，早已為我在開玩笑或者胡扯吧。
事實上，我并不怪會這么想的人，誰讓事情本身如此吊詭呢？
2
想必，各位讀者讀到現(xiàn)在會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我就趁著宏哲思考這當兒，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跟大家交待一下。
說真的，活了快30年，我從未遇到過如此邪門的事情。
我剛剛對話中所說的“女巫”，是我女友的閨蜜，名叫馬娜。因為這個女孩從初中開始就喜歡研究一些命理、星座、面相之類的神神叨叨的東西，因此女友戲謔地稱她為女巫。但老實說，她所“預測”的那些東西，十有八九還真是那么回事兒，總之是個不能以常理視之的怪咖。
女巫本來有個相戀了8年的男友，但是因為家庭的阻隔和一些誤會，兩人最終錯過了彼此。遺憾的程度應該不輸給柯景騰和沈佳宜。
在前男友結婚的那一天，女巫也去參加了婚禮。我和女友都勸她不要去，但她發(fā)誓絕對不會大鬧現(xiàn)場，只是想看看那個所謂的新娘到底是什么貨色。
在婚禮上，本該冷嘲熱諷或者嚎啕大哭的她，卻顯得異常平靜。這種平靜讓作為閨蜜的女友非常緊張，以為她會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做傻事。不過，后來我們才知道，這其中另有原因。
原來，從那次婚禮開始，女巫好像突然頓悟了一項全新的魔法：她能在婚禮上判斷出新郎與新娘的愛情指數(shù)——男方對女方的愛滿分是50分，女方對男方的愛滿分也是50分，總和為100分。分數(shù)越高兩個人就越相愛，當然，彼此的分數(shù)越接近，愛情也就越均衡。
“真愛”的及格線是90分。
而他的前男友與那個新娘只有區(qū)區(qū)30分，這才是她內(nèi)心平靜的真正原因。
在女巫前男友婚禮結束的第二天，記得那是一個星期日，女友拉著我試圖安慰一下女巫受傷的心靈，想帶她去游樂場之類的地方玩一玩，讓恐懼和尖叫將體內(nèi)殘留的情殤催逼出來。
不過，在這個時候，女巫卻突然提出一個很奇怪的條件：如果真想幫她，就帶她去正在舉辦婚禮的那些大酒店，她執(zhí)意要去看看那些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新娘。
一開始，我和女友當然不同意，以為她是又要找罪受。但她瘋魔似的堅持態(tài)度，讓我們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于是，我們就騎著自行車，幾乎游覽了每一個門口張貼著喜字、架起“幸福之門”的大酒店，然后想法設法地看到了那些步入婚姻殿堂一對對新人。
整個過程中，只聽到女巫魔怔似的念著：50分，45分，61分，65分，48分……
當女巫第一次給我們解釋這些分數(shù)的含義時，我們險些將她送到精神病院，以為她受到了太強的刺激導致神智不清。
但是，當我們偶然路過一個熟悉的朋友的婚禮現(xiàn)場時，女巫給出的分數(shù)卻讓我們開始相信她的“瘋話”。
那個朋友也是與相戀6年的男友分手后，半年內(nèi)匆匆結婚，嫁給了另外一個苦苦追求他的高富帥。
在外人看來，這對新人郎才女貌，很是相配，但只有我知道那個女孩的愛其實全部給了前男友。
彼時，我的女友和女巫同時打分，我的女友給出了80分的高分（我打包票，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給出這樣的分數(shù)），但是女巫卻只出了40分。
女友因此更加不相信女巫的胡言亂語了，但是我卻開始覺得，也許這個從小就神神叨叨的怪咖可能真的沒騙人。
后來，我們又帶著女巫參加了幾個我們確切知道新郎新娘相愛程度的婚禮，其中低分的基本都命中，但是我們認為高分的，女巫卻也只給出了60分左右的分數(shù)。雖然還是很低，但是相對其他我們確切知道“為了結婚而結婚”的狀況，確實也是很高了。
經(jīng)過反復的試探與驗證，我們不得不相信，女巫確實因為某種原因（大腦受到強烈刺激？），能夠感知到婚禮上新郎新娘的相愛程度。
后來，許多人聽說了女巫的這個特異功能后，開始拉著女巫一起參加一些“特殊”的婚禮：比如自己前男友、前女友的婚禮，比如前夫與前妻的婚禮，比如自己討厭上司的婚禮，比如自己非常嫉妒的同學的婚禮……女巫每次都照實給出很低的愛情分數(shù)，每個人都樂不可支地欣然同意。在我看來，如果你想對某人的愛情施以詛咒的話，找女巫去參加婚禮真的是不二之選。
但是或許看盡了那些真愛寥寥的婚禮，女巫對婚姻似乎沒有了任何的欲望。在她看來，婚姻被加諸了太多愛情以外的雜質，比如金錢、權利、地位、門戶、房子、戶口、年齡、性欲、改變出身、奉子成婚、生存壓力、滿足父母心愿、湊合、與前任賭氣、對愛情絕望……
這些雜質將60分的愛情填充成了100分的婚禮，這是女巫所不能忍受的。
眼看就要30歲了，女巫似乎并沒有嫁人的打算，別人的婚禮也越來越少參加了。一開始，她本以為自己能看到90分以上的婚禮，這樣她也就可以再重新相信愛情。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希望越來越渺茫了……作為閨蜜的女友為了這件事也茶飯不思，甚至許下一個瘋狂的承諾：在女巫結婚之前，自己絕對不結婚?。ò萃?！有沒有搞錯?。。?/p>
這種自作主張的態(tài)度，真的是完全不考慮我的感受。
不過，我深知抱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在一陣伴隨著各種冷嘲熱諷的“有病亂投醫(yī)”后，我不得不搬出了我最后的王牌——我的發(fā)小高宏哲，這個從小就比大多數(shù)人更內(nèi)向、更敏感、更有同理心、更富有藝術氣質，如今正在北京追尋導演夢的家伙。
我也知道，宏哲的導演之路異?？部?，不但身邊的人都非常反對，也因為一系列的變故，曾經(jīng)殷實的家族開始日漸沒落，很需要他立刻賺錢，補貼家用。許多次他都想過放棄夢想，找一個相對賺錢的工作、娶妻生子就算了。但或許還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他還是堅持到了現(xiàn)在。他發(fā)誓，如果30歲之前無法看到夢想的曙光的話，那么就改行做別的。
算算日子，其實距離30歲，也只剩下半年的光景了。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找他來幫忙我是非常過意不去的，但是我也別無他法，如果他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我真的不確定，是不是能順利跟我最愛的女孩走進婚姻的禮堂。
這不，宏哲剛下飛機就被我拉近了一家咖啡廳，并詳細敘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希望他能祝我一臂之力。
雖然，希望似乎也很渺茫。
3
窗外的雨已經(jīng)停了，行人們收起雨傘，駐足仰望那一抹驚艷的彩虹。
“俊凱，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走藝術這條路嗎？”思考良久，宏哲露出了淡然的微笑。那是我非常熟悉的微笑，每次靈光乍現(xiàn)，他總喜歡故弄玄虛地露出這種微笑。
“因為你喜歡啊，并且你的性格非常適合搞藝術，也有足夠的才能?！睂τ谖疫@位發(fā)小，我從來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詞。我知道，越是敏感的人，就越應該鼓勵。
“你果然很了解我……”宏哲將杯中早已涼透的咖啡一飲而盡，打趣地說道，“雖然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p>
“嗯？不是嗎？”我有點訝異，有點尷尬。
“哈哈，不重要……還是說回你剛剛這件事吧！其實解決的方法說簡單也簡單，只要讓那個女巫看到一場真愛至上的婚禮就可以了?！焙暾苷f的云淡風輕，我卻連忙擺手。
“這種方法我們不知道試了多少次，但是沒用，最多只有70分！”我泄氣地回答，如果這就是宏哲深思熟慮的答案，未免太讓人失望了。
“你看，巧了！我正好知道有一對馬上要結婚的新人，他們絕對在那個分數(shù)之上！而且，我還是伴郎呢！”宏哲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坦白說，我曾經(jīng)拜托過不知多少人，讓他們幫忙找愛情指數(shù)可能達標的新郎新娘，但是最后都是徒勞無功。但凡仔細分析這些新郎新娘的背景，就會發(fā)現(xiàn)婚姻難免會參雜了一些現(xiàn)實因素的。這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無法理解女巫為什么要這么執(zhí)拗地堅持“真愛至上”這種不切實際的標準，那種愛情只可能出現(xiàn)在電影里罷了！
而如今，宏哲也是相同的解決方案，我不禁有些泄氣。
宏哲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雙眼放光地繼續(xù)說道：“我以我的導演夢想為賭注，我選的這對新人一定可以過女巫的及格線！”
“……”我看著宏哲堅毅的表情，心中同時涌起了一份深沉的感動和巨大的好奇。
90分以上的愛情，會是什么樣呢？
“時間和地點是？”我問。
“兩周后，金輝酒店?！?/p>
4
兩周的時間很快就到了，這期間，我的心情在忐忑和安寧之間不斷地起伏波動。不過，說真的，宏哲已經(jīng)是我能打出的最后王牌了，除了徹頭徹尾地相信他，我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
為了緩解我內(nèi)心的焦灼，宏哲也貼心地不斷透露關于這對即將拯救“真愛”的準新郎與準新娘的信息。看了這些信息后，我的心終于慢慢平復了下來。
說起來，過去幾個月我們一直在舍近求遠地讓人幫忙介紹“完美的婚禮”，殊不知，宏哲找的人就是他的高中學弟而已。
這對新人在高中時候相戀，算不上郎才女貌，但卻意外地很有夫妻像。他們高考的時候并未如愿考到一起，一個在武漢，一個西安，歷經(jīng)四年異地的考驗，最終約定考研的時候重新相聚?；蛟S是兩人的努力感動了天地，最終兩人以完全相同的398分的分數(shù)，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學，在年組一時傳為美談。男方在畢業(yè)的時候，跪地向女方求婚，為這場歷時11年的愛情長跑畫上了燦爛的句點。
在宏哲告知我這些信息的時候，我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種命運的祝福。我相信這兩個人應該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顧，讓他們有足夠的智商和情商來克服感情道路上的種種坎坷。這樣的愛情，或許真的有辦法解脫女巫的魔障吧！
“這次真的沒問題嗎？”就要出發(fā)了，女友還是有些忐忑不安。這一次，她是幾乎透支了所有的友情賬戶才好說歹說地讓女巫參加這次婚禮的。
我照著鏡子，熟練地系好領帶。看著鏡子中略顯憔悴的女友，在心疼之余，我的信心也更足了：如果一個女孩對另一個女孩能有如此深沉的感情，這個世界沒有理由會沒有真愛。
“我相信愛情，永遠都相信。”我轉身抱住女友的雙肩。
“……”女友怔了一下，但旋即露出迷人的梨渦，眼泛淚光地點點頭。
5
說是這么說，真到了金輝酒店，我們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金輝酒店的實際裝潢并沒有像名字一般“金碧輝煌”，在我參加的那些“自擺烏龍”的婚禮中，按照會場的規(guī)格程度，它也只能排個中等水平。
在酒店大廳的電子屏上，我們終于看到了這對承載拯救人類愛情重任的新人。不過，看了之后，我的心就提得高了。
怎么說呢……確實如宏哲所說，他們很有夫妻相，看上去也很般配，但單純就外表來說，真的也只能劃歸到中等或者中等稍稍偏上的水平。與我們之前參加的動輒郎才女貌、男的帥女的俏……相比，真的是不怎么起眼。
“宏哲，就……就是他們嗎？”我拉住忙得不亦樂乎的宏哲，緊張地問道。
“對啊，就是他們??！”宏哲一臉認真地點點頭，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為了當一個不搶風頭的伴郎，他甚至把留了多年的長發(fā)給剪成了板寸。
“他們……你確定能……”我邊說邊用眼睛瞟著站在女友旁邊的那個高挑女生。
“噢～她就是女巫啊……”宏哲用余光打量著這個在我們口中“神神叨叨”的女生，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
“是啊是啊，你看她這么漂亮，追求者也是排長隊的，但……”我聳聳肩，無奈地搖搖頭。
“放心吧，一會你們進去找地方坐就行了?！焙暾苷f完，又一次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女巫，“剩下的，就交給真愛吧！哈哈哈！”
“……”女巫有點不耐煩地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又是那種令她作嘔的婚禮的味道。
走進正廳，溫暖的橘黃色布景給人放松的感覺，T形臺兩邊的屏幕上播放著暖場的MV，內(nèi)容是新郎新娘從出生到相戀這一路走來照片，背景音樂是馮曦妤的A Little Love——這些典型的排場對于一般賓客來說或許還有點兒感覺，但是對于我和女友這種“閱婚禮無數(shù)”的人來說，早已經(jīng)麻木了。
不過，讓我感到有點吃驚的是，此時此刻，女巫的手里正端著一杯可樂，一直盯著那個老套的MV在發(fā)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由于她很久沒參加婚禮的緣故，要是以前，她應該是簡單掃過幾眼就一臉失望地低頭玩手機了。
我下意識地將目光望向在門口迎客的宏哲，沒想到正好跟他四目相對，他伸出了拇指，一臉自信的模樣。
“娜娜，感覺……這對新人怎么樣？”女友終于沉不住氣了，小心翼翼地問到。
“……”女巫眨眨眼，秀氣的眼眸閃爍著一種罕見的柔情，她淡淡地說，“還得再看看。”
“！”我虎軀一震。
“！”女友也差點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要知道，之前的很多對新人從視頻開始就已經(jīng)被女巫劃歸到不及格一類了。因此，剛剛那種曖昧的回答不禁讓我們倍感雀躍。
等客人們陸陸續(xù)續(xù)落座了，我們才發(fā)現(xiàn)，這次婚禮的規(guī)模還真是史無前例地小。雖然也擺了若干桌，但是基本上每桌只做了6個人左右，比起動輒滿場全是陌生親朋好友的大場面，這真的是太低調(diào)了。
中午12點08分，婚禮正式開始。燈光一暗，莊嚴的音樂揚起。
當身著一席典雅白紗的新娘在父親的陪伴下走進婚禮大廳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作為伴郎的宏哲眼睛閃過一絲淚花，伴娘更是偷偷地抹眼淚。說真的，婚禮真是個奇妙的儀式，能讓人短暫地與“神圣”聯(lián)系在一起，那種感動確實無法言說。
但……即便是這樣，在女巫眼里也不過是……
我輕輕扭過頭去，先是看到了淚流滿面的女友，接著我看到了一個讓我極度震驚的畫面——
只見女巫正用雙手并攏擋住臉頰，兩眼如泉眼一般涌出兩行清淚，那滿溢著難以置信的眼神包藏了世界上最復雜的感情。
在一陣山崩地裂般的錯愕后，我反復確認女巫眼前的場景著：那是一對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新人，如果我要打分，頂多打70分，與之前看到過的那些郎才女貌的天仙配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然而，當新娘的爸爸將女兒手遞給靦腆的新郎時，在我心中突然翻騰起一種無法訴說的感動。這種感動仿佛是在祈禱時突然受到了上帝的垂簾，一種極度強烈的情感貫通了我的全身，我開始不停地顫抖，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此刻，我已經(jīng)看不到巫女的表情，但我知道，從前男友婚禮開始就一直積攢下來的淚水，已經(jīng)在剛剛那一刻，撕心裂肺地從女巫……不，從馬娜的體內(nèi)如毒素般排了出來……她喃喃地在口中吐出了一句話：終于……終于……終于看到了……
后來，女巫告訴我們，這場婚禮的愛情指數(shù)，她給99分。
6
很快，曾經(jīng)一度非?？謶值?0歲還是如閑庭信步般到來了。為了緩解這種巨大的焦慮，我選擇在這30歲生日這天跟女友求婚，跟她相比，這世界上的任何評價成功與失敗標準都毫無意義。
不用說，在好友們的鼓噪下，女友留下了感動的淚水，狠狠地點了點頭。
那一天，在所有好友中，最賣力吹耳邊風的不是別人，正是已經(jīng)徹底恢復正常的女巫。
據(jù)她自己說，自從看到了那場99分的婚禮后，她就再也看不到別人的愛情指數(shù)了。其中的原理她也不自知，總之如今她對愛情和婚姻都充滿了期待。
所以，到頭來，我們還是不知道，女巫的“魔法”僅僅是心理上的陰影，還是真的確有其事。不過，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女友在看到閨蜜重新振作后，終于決定幸福地邁向人生的另一端。
宏哲的生日比我早一周，這個提前走進30歲的老男孩最終還是沒能扭過現(xiàn)實的大腿，在生日當天，找了一個互聯(lián)網(wǎng)產(chǎn)品經(jīng)理的工作，正式跟曾經(jīng)的導演夢說再見。
“唉，還是才能不足??！”電話的另一端，聽語氣，他似乎并不遺憾。
是的，他確實不該有什么遺憾。當你努力了，堅持了，付出所有去追尋自己的夢想，哪怕最后失敗了，也是一種人生的豪邁。到老了，也可以自豪跟子孫后代講起曾經(jīng)浴血奮戰(zhàn)的故事，這就足夠了。
“你沒有才能？別扯了，你還想騙我們到什么時候？”我站在陽臺上，憑欄仰望那一輪圓月。
“騙你？騙你什么？啊……啊……難道……”
“哼！你可真夠意思，連發(fā)小都騙得死死的?！蔽壹傺b沒好氣地數(shù)落道，“要不是前陣子在電視里看到了當時那個新郎，我是死都不會相信的。”
“哈哈……那個新郎已經(jīng)這么有名了嗎？也難怪，他就是一個很棒的戲劇演員?。 彪娫捔硪欢说暮暾芨锌卣f道。我知道，他一定在幻想，如果他自己堅持下去，會不會有一天也可以闖出一片天。
“不只是新郎吧，那一天的婚禮根本就是你導演的一場戲對不對？所有人都是演員對不對？還說什么學弟……不愧是導演，你可真會編故事……”
“天??！你可千萬別告訴馬娜?。∧阒?，當時我也是沒辦法啊……現(xiàn)實找不到的事，當然就要求助于藝術??！這就叫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嘛！”
“所以，這就是當時那個問題的答案嘍？”我感動地失笑。
“什么問題？”
“你想當導演的真正原因?！?/p>
“哈哈，算是吧。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p>
“你真的要放棄嗎？也許再堅持一下……”
“不，我真的放棄了。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以為戲劇就是我人生的一切，如果無法當一個戲劇導演我這輩子就白活了……直到，半年前的某一天，我看到了一個女孩……那一刻我突然發(fā)現(xiàn)，比起活在90分完美故事中，70分的現(xiàn)實生活也很不錯呢……順便說，我也要結婚了?！?/p>
“你？結婚？等一下……半年前的一個女孩……??？到底是誰??？”我大驚失色，的手機險些掉到地上。
“當然是，對我一生中最巔峰的作品給出99分高分的那個女孩??！”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