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家?
家是一只船,是人生漂流休息的溫馨港灣;家是岸,是我們人生航行的起點和終點。
我們小時候都寫過以“我的家”為題的作文。記得是:我的家有爸爸媽媽、弟弟妹妹,爸爸媽媽是工人,一天干活可辛苦了。可我的媽媽為了我們全家的生活還要洗衣做飯,是就最辛苦的。我們姐弟幾人除了學習就是玩,打沙包、踢鍵子、拱鐵環、彈玻璃球,我愛爸爸和媽媽,我愛我的家。
是啊,這種對家的認知是如此的單純和美好!
對于兒女來說,父母在,家就在。清晨,總是在媽媽輕輕的呼叫聲中起床,洗漱的熱水溫在烤箱上,饅頭烤的焦黃,飄出一陣陣香味。“天冷,要多加件衣服”這樣的叮嚀時刻掛在媽媽的嘴上。中午放學回家,一大盆糖拌黃瓜,一大盆酸菜炒粉條,或是一大盆炒土豆片,姐弟四人圍著茶幾狼吞虎咽地吃,媽媽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晚上放學回家的路上就能想到媽媽肯定做好了晚飯,是拉面?還是面片?距離門外幾尺就能聽到鍋碗瓢盆的聲音,飯菜香一陣一陣。推開門大聲喊到“媽,我回來了。”這時準能在桌子上看到已拌好的涼菜和各種吃面的調料。在很長的歲月里,我們家15瓦的燈光感覺很亮,大人小孩子的笑聲朗朗。晚上,沒有電視,姐弟幾人分散開各自找地方寫作業,爸爸聽收音機,媽媽織毛衣,他們倆東家長西家短聊著天。燈一黑,姐弟幾人在大通鋪上嬉笑打鬧,總是在媽媽的呵斥聲中進入夢鄉。那時生活雖然艱苦,但大人小孩都非常滿足、感覺是生活在安心的世界里,這就是家。
然后慢慢地沉寂了下來,姐弟幾人長大,各自成家。爸爸老了,背佝僂,牙咬不動,腳不能走路,突然之間不再說話,大小便失禁了,媽媽堅強耐心地照顧著爸爸。兒女們經常回去看望他們,幫媽媽洗涮,扶著爸爸坐下,陪他們吃一頓飯,一次次給他們說“再見。”爸爸走了,走的很遠。媽媽的家只剩下媽媽一人。慢慢地媽媽老了,體態漸孱弱,步履漸蹣跚。孤寂的媽媽種下了很多花,大盆小盆地放滿了陽臺,長勢旺,花開的艷。每當有人去看望,她會讓你選一盆花端走。有時回到家,媽媽躺在床上,從黃昏暗暗的燈光下注視她,注視她的蒼老和無助。她眼睛微睜,但眼神是空茫茫的一片。這就是我孤寂的娘家。
每個人都會長大,都會成家。另一半在,家就在。一家三口的生活讓我記憶猶新。結婚時一室一廳一廚,衛生間公用,窗外瓢著陌生的雪花,玻璃上一層薄薄的冰花,躺在床上指著冰花猜:這塊像一大片森林,這個像孔雀開屏。“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這片像是一片草地,上面蓋了好多房子。”女兒的聰慧和想像力讓我們驚呼“是呀,是呀,可像了,你好棒的。”后來調動工作,又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單位,有了一套房,樓層很高,沒有暖氣,水壓小,經常停水。年輕的我們搬煤、提水,從不覺的難和累。每周總會有一兩次在家做火鍋吃,窗外冰天雪地,屋里熱氣騰騰,每日晚餐大米飯、手工拉面、機器面換著花樣,為愛的人展示自已的廚藝。很久,很久后女兒出嫁了。落下我們倆。飯后,出去散步,在黃昏的陽光里慢步在街道、廣場,有我們倆相互做伴真好。天暗了下來,蜷曲在沙發里看電視。不管是誰困了,都可以在電視聲的陪伴中小瞇一會,另一個會輕輕地蓋上一個小毯子,醒來的那刻,內心是多么的溫暖呀!這就是我溫馨的家。
可是這個家,又會怎么樣呢?
那天,驚天霹靂的噩耗,我的另一伴走了,很遠,也會很久。屋里只剩下我一人時,靜!只聽到墻上時鐘滴答聲。鮮花開的正艷,在昏暗的燈光下里看它,怎么看都覺得凄清。一個人走了,剩下的我,在沁涼的夜色里,從暗暗的窗戶注視大地的荒蕪和人間的荒涼。仿佛看見,多年后自已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了出去散步,或是被急促鳴笛的救護車接走,也有可能是一張白單蓋著,被殯儀館拉走。
女兒回來了,家又恢復了生機。清晨,天微亮起床給女兒們做早飯,小米稀飯、油炸饅頭片、蒸紅薯、油煎雞蛋。給小外孩女穿衣服、洗臉、喂飯,一定要親眼看他們吃飯才會安心。天冷了喊他們多加衣服,下雨了將傘遞到他們的手里。周末,陪外孫女上早教課。在游樂場內,看著孩子們的笑聲甜蜜可愛。從上午就開始盤算晚餐的食譜,葷素搭配,米飯、面食不重樣。一邊炒菜一邊聽著他們回家的叫“媽”聲。晚上洗好水果擺在桌上,家中的氣氛是柔和、溫馨。雙色茉莉、梔子花散發出幽幽香氣一陣一陣。這就是孩子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這就是是真真切切的我物質意義上的家。
是啊,物質意義上的家是給心靈獨處提供與外界隔離的必要空間,而人更需要和“自我”對話、與“自我”相處的心靈空間,這便要靠注重靈魂生活的智慧和悟性去追尋和營造。
此刻,在這片小小的精神天地里,我如此細致入微地品嘗孤獨、體驗生活、感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