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活,大多數人卻只為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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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晚,踱步至樓門口。望著路側的百年老樹垂下幾片梧桐葉,耷拉看著匆匆走過的個個稚嫩少年,在蒼白的燈光中,故意攔住幾道橫沖直撞的光線,在昏灰的路上執意表達自己的存在。我暗嗔道:生活本無趣,你這老態龍鐘的家伙又何故還要強調一番!于是,那份屬于青春的狂躁使我順勢而跳,夠下了一片樹葉。恰巧門衛大爺迎面而來,嘆到:"啊呀!這少說有兩米吧!跳這么高!"我羞澀一笑:"大概吧……"伴著余下的梧桐葉的呼呼聲,我倆背對而行,空留兩束影子在一左一右的搖晃中慢慢分散。
? ? ?幾年后,恍然想起當日之事,一場年輕與年邁的對話,一個為活而生和一個為生而活的人的對話!青年經歷了人生的上半半段時光,讀完了童話故事,看過了武俠小說,在唯我獨尊的世界里以為天并不高,地并不大,海天相接的地方總一天必將到達,自己可以改變世界。于是,面對著平淡的生活,總想尋找一些刺來體驗刺激,感受生命的脈搏。起跳摘樹葉,是他激情生活里的一個小小目標,倘若實現,自我肯定的滿足感油然而生,倘若失敗,他定會再來一次,即使今日失敗了,還有明日,明日還有后日,反正日子還長!但是,可以長到什么時候呢?青年沒想過。
? ? ? 所以,面對老者的贊嘆,他只是含糊地說個大概,其實心中早有了那份肯定,但老者不同,他只剩下下半半生了,他肯定也看過童話故事,武俠小說,必定也激情過,或許他也曾是一個摘樹葉的青年,又或許他還摘過星星,但誰又能肯定誰又能否定呢?生活就是如此,過去的只能留在自己心底,苦也好甜也罷,沒有人將它索求出來,品論一通,人們看到的只是在這個時空中陽光下或月光下的又一個你。現在的老者表現給人們的是不再嘗試的樣子,為了保護被自己早早定義為”老了”的身體,去干巴巴地贊揚年輕的”身體"。可能他也在心中嘀咕:我年輕的時候跳的更高!
? ? ? 魯迅雜文里有這樣一個人:他夢想的最高境界是雪天,嘔上半口血,由丫鬟扶著,懶懶地到院子里去看梅花。王小波看了后著實生氣:人怎么能想這樣的事!同時他又想:假如這位先生不那么考究,不要下雪,梅花,丫鬟攙著等等,光要嘔血的話,年輕時的他倒可做到,那時他的拳頭還很硬,但后來他老了,辦不到了!如果有機會,我想告訴他:你可以去試試!人老了,照樣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捶人!
? ? ?如今再思忱,那棵百年梧桐,看著我們走去走來,又或者走去不再走來,允許我們踩著它的根,去摘它的葉,允許我們以一種小人的姿態輕視它,它并不在乎,繼續為所有人的生活服務,等到哪天誰離開了人世,他的軀體化作土壤,它再將給他的東西收回去,為下一個人”服務”,下一個……
? ? ?人恐怕和樹一樣吧!正如牧羊少年說的,樹和人都是同一只手創造的,雖然如此斷章取義來論證樹和人的相同確有不妥,但誰又能斷定樹與人之間沒有聯系呢?樹的一生為一種生活而活,人類為什么要因為一個暗示自己的”老”字失去了激情,改變了生活方式呢?更有甚者,還未老已然被生活折磨得心灰意冷,茍延殘喘。你也許會問:生活以激情與生活沒有激情,同樣是人生的兩種平行狀態,你又怎能論斷對錯呢?我可能會說:"人之初,性本善,但后來人性善惡不同了。"世界上的許多事情,好像開始是對的,但后來做錯了,時間長了,錯的也成為對的,人們就迷惘了,不知所措了。
? ? ?一個人死去的那一刻,意味著他的肉體死去了;當人們來參加他的葬禮時,他在人類世界死去了;當記得他的最后一個人也死去時,他在這個世界就徹徹底底死去了!
? ? ?我們生,是為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