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頭的時候，如果有時間，總會一遍又一遍仔細地翻看著自己的頭發，就像當年鬼子掃蕩一樣，唯恐落下每一個可疑的蛛絲馬跡——尋找白頭發。如果有發現，心里又是一陣感嘆與落寞：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
少不更事時，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是自己在人面前炫耀的資本。那時還不會梳頭，每天都是母親給我扎起高高的馬尾辮，然后系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再把馬尾平分成兩份，分別編成麻花辮，長長的甩在腦后，或許在媽媽看來，這應該是她創作的最得意的作品吧。當我像個尾巴一樣牽著母親的衣襟，跟著她走街串巷的時候，大人們也會毫不吝惜地送來她們的稱贊：“誰給你梳的辮子啊，這么好看呢。”母親總會謙虛的回應幾句，可我卻從母親的笑里看到了她內心的歡愉與愛憐。
上學時，我的頭發也頗得女同學的艷羨。那時候，已學會高高的梳起一個馬尾辮了，只是嫌麻煩，不再編起來，就任由它在腦后瀑布似地瀉下來，蓬松而有質感，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澤，走起路來，那瀑布就會跟著節奏流動起來，散落其間的陽光，隨之碎成星星點點的燦爛。在前面走著，后面就會有同學趕上來，捋一把你的長辮，然后開玩笑地說：“給我好嗎？”
時光流逝些許年后，青春于我，已漸行漸遠了，看看鏡子里的頭發，忽的明白了學生時代喜歡唱的那首歌，那首每唱必有淚流下的《燭光里的媽媽》：“噢媽媽,燭光里的媽媽，您的黑發泛起了霜花......”現在，還會有人要你的長發嗎？那一蓬像干草一樣，變得不再烏黑，光澤也褪去不少，不打理就會被同事小妹數落的頭發？呵，自己都嫌棄呢。不禁感嘆時光，這個自然界的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江洋大盜，它盜走了我的黑發，我的力量，我的青春意氣，還有......我知道到最后它會粗魯而霸道地奪走我的最后一聲喘息。呵，多可怕的事情！然而又無法改變，不能左右！人生，是多么可悲呢？當你感覺還沒有長大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老了，我已然聽到時光的腳步在我面前匆匆走過的聲音，我不知道它會帶我到哪里去，我只知道我必須跟著它，一刻也不能停歇。當年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對時光無法掌控的無奈呢？呵，圣人的心思又怎會和我這樣的小人物一樣呢？
華發代替了韶華，這是自然法則，有何可悲呢？只是別在時光的洪流里亂了你的步伐，少在匆匆的跋涉里留下遺憾，莫要在華發早生年華虛度后嘆息人生長恨水長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