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保溫杯水溫未涼,辦公室的90后已經找到人生新方向:他們宣布成佛了。”
這兩天,微信朋友圈被一篇《第一批90后已經出家了》的文章刷了屏。事實上,以“第一批90后”來擬寫標題的網絡文章已經不少,譬如“第一批90后已經離婚了”、“第一批90后已經禿頂了”、“第一批90后的身體已經垮了”……無論是哪一個標題,總結起來恐怕也就四個字——“未老先衰”。這又成了我們這一代人繼“腦殘”、“自私”、“非主流”之后的又一個“標簽”。
作為90后,大概內心是不太愿意接受這個標簽的,然而“唱衰”90后的卻又往往是90后自己,這又是怎么回事呢?在我看來,這是在集體焦慮下,90后的自我解嘲而以。不可否認,自我解嘲是對抗焦慮的有效自我防御手段之一,你看,“我都承認我是個廢物了,你還能拿我怎么樣?”
“第一批90后”,字面上來說,就是1990年出生的人。我就對號入座了。出生月份稍大一些的已經十足27周歲,屬于典型的“奔三”族了。然而不知從何時起,30歲被看作一道分水嶺,如果一個人到了30歲還無房無車無存款無妻兒,那么似乎就成了世俗意義上的loser。這是世俗觀念綁架產生的焦慮。
曾經有身邊的朋友調侃我們這一代:“我們高考了,新課改來了;我們要讀研了,研究生教育開始收學費了;我們要畢業了,行業不景氣了;我們走上職場了,又要延遲退休了……”也有人在貼吧上這樣描述90后的窘境:“80后的人口空窗期紅利沒占著,00后的各項福利已經過了年齡線,90后處在中間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背著各種不知道打哪來的黑鍋,還要貼上中年人的標簽!”所有這些,都是90后對“生不逢時”的哀嚎和申訴,折射的都是我們這一代人的無助和焦慮。
自從社交媒體流行,我們的生活正被社交網絡里的虛幻迷惑著。微信朋友圈讓我們無時不刻了解著別人的生活發生了什么。曾經班級里的落后生這兩年生意做得不錯住進了小別墅買了豪車;只有專科學歷的前輩事業步步高升已在當地聲名鵲起……然而大部分人在社交網絡上呈現的都是化過妝的自我,社交網絡就像一個可怕的完美世界,似乎每個人都過得比我好,好像只有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而這種來自盲目攀比的失落感,也是焦慮的源頭,盡管只是庸人自擾。
若干年前,大學畢業面臨抉擇,在小城市工作還是去大城市繼續深造曾糾結了我一年之久。最后選擇了后者,借用一句已經有點過時的話來說,選擇了“詩和遠方”。然而“詩和遠方”遠沒有社交網絡里描述的那么美好。
我想起了第一次在魔都租房。我租在了市中心一個還算高檔的小區,150平左右的公寓被房東用隔板隔出了十間房,屬于我的是一個由廚房改造而成的不足十平米的地方,除了一張單人床和一個衣柜,幾乎不剩什么空間,如果穿得臃腫些走路都得側著。衛生間在陽臺上,是房東臨時搭設的,有抽水馬桶和洗手池,這就是所謂的“獨衛”,在租房市場上是可以作為賣點的。跟我一墻之隔的是公共衛生間,深夜有人上廁所,沖馬桶的聲音幾乎就在我耳邊,因此常常被吵醒……有一次鑰匙落在房間里,下班后敲了半小時的門沒有人應答,最后只好花錢請開鎖師傅,然而其實分明有人在里面……身邊很多朋友也吐槽過類似的租房經歷,有人笑稱沒幾個租房故事的人都不好意思說自己身在魔都……我們一方面自嘲為“蟻族”,承受著物質和房價的壓力,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回到小城市……
這種境況大概也正代表了高喊“出家”之90后群體的真實面目。一邊以“出家”的段子自嘲調侃,一邊又不肯屈從于現實的考驗,不輕易妥協。即便摔倒了,也無非是撣撣灰塵重新站起,因為他們始終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對他們而言,“出家”無非是自我消遣的工具和自我掩飾的道具,僅此而已。
信以為真,你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