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喜歡的是幻覺

圖片來自網絡

黯淡的房間里,我扒著在桌子上,朝著淡黃色的窗簾,這窗簾,是我們文學社新買的,厚實,因著這遮擋,室內的光線柔和了很多,我等著電腦屏幕上的那座房子,那個人出現。

瞟了一眼,還是白色的小菊花在轉動,網速真讓人著急,近來,我時常抱怨網速,我怕是因為我最近心情不好,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熱戀了,我對網絡的傳播速度,感到不滿意了。

我認識我的男友,分兩個階段,我的朋友L是他的學妹,常年在我們面前,贊揚他的各種表現,班級里熱心,優秀。社團里的一哥,我們相聚,她也時常提到他,因為學校離的很近,我和L常一起吃飯,自然聽來了他的不少故事,比如他曾經去車站接過同學,比如他曾經在考前,給同學補習。聽她絮絮叨叨,我開始是話說,你是不是對人家有好感啊!L固執的否認,于是我只能吐吐舌頭,他這么好,怎么沒能感動你?

接著L說,我男神的地位那是無人能替代的,男神單身,我就得單身陪著,一表我的一片真心,況且我喜歡的類型也不是那樣的。L是個眼光不錯的人,我們好友多年了,那么他應該是這樣了。正巧,我們社團也有溝通,他們這次就要來我們學校了,他也來。

一向宅在學校的我,這次該好好注意了。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在一個寫作交流會上,我有幸見到了他。我是工作人員,于是我方便主動和他交流,他有著現在熱播劇里,王凱飾演的趙醫生的感覺,我喜歡趙醫生,趙醫生是高端上檔次的,我是無名小卒,所以,我倒追他。當然,我成功追到了手。

隨之而來的,我想,在寬闊的大草坪上,我們會談論弗洛伊德,我們會談論王小波,這兩個人都是我很喜歡的啊,我讀完《夢的解析》那會,就很好奇這本書的作者是什么樣的人,再讀他的書,我已經有智能機了,這次,我幾乎是馬上就百度他的生平事跡。什么都是光輝的,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面貌了,為什么那么多胡子呢,算了,畢竟奧地利那邊的人都這樣,不過我的好感降低了好幾級了。

我也喜歡王小波,多有思想的人啊,多么專一認真的人啊。沒看過他寫給李銀河的情書時,我惋惜,這個人太過有思想,太過追求自由,怕是現實生活中難以愛上一個人。后來,諸君可以想象了,我是非常的喜歡他的。

每讀完一本很喜歡的男作家的書,我就犯癡了,想要成為他們的妻子。目標丈夫,拿起計算器算算,可以排成一條長街了。不過那都是瑪麗蘇。

現在有那么一個人,人品不錯,也那么喜歡他們的書,我自然是十分開心了。

他叫寧,是C大的學生,文學社副會長,會長是女生,漂亮有氣質,據說已有高富帥男友,我放心了。他們和我們社團交流,大都是線上交流,他表現的很熱情,這與我很不相同,因為我不喜歡在群里說話,浪費我的時間。在這里,保住地位的方式只有兩種,能力與熱心,我熱心,能力參半,所以還在這里,沒有被踢出去。他熱心應該是有的,不知其他的會怎么樣?

不過這不重要,L屢次的夸贊占上風,我相信L的評價。L已經向我展示了他的風度翩翩,熱血心腸,積極向上,加上我已經見到的還算帥氣,嗯,難得。

我沒用多少時間就追到了他,這讓我欣喜,此時,他沒有多少人追求。也許,男生與女生的差別就在這里,同樣的情景下,女生會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這個人的優秀,會感到滿足,而男生,會覺得這個女孩子是沒有多少魅力,會一邊守著,一邊等待更稱心如意的女生出現。

我們戀愛后不久,他找到了實習,于是他忙碌起來了。但是我們的聯系有增無減,我享受這種感覺,沉浸在花言巧語中,我沒有沉迷,多讀點書有好處,看清點現實。所以某些時候,我認為他說的話,完全是贅余,不必要的,他太不現實了。

他說,以后,要是我結婚了,對象不是你,那你就是小三。

我說,慢著,這種沒新意沒意思的話,打住行嗎,我手機都被這句話刷屏過,再者,我傳統,不主張養小三。

他怔住,繼續說,只是自己隨便說說而已。然后說著新的情話,當然對象只會是你。還好這句話沒有像玩笑話,不然我真有點懷疑,我的眼光,趙醫生怎么會這樣說?端倪已經露出來了,但是我沒有發覺,我告訴自己,這是錯覺。

我對他的幻覺,無論他怎么加工,終究還是錯覺。

話應該只信一半,聽得多了,信的自然也變多了。我開始構想我們的美好未來了,桌面上的那副美好場景,是他許諾的。

我們本來就不多見,現在更是了,他出差了很久,這是很正常的,我沒有理由懷疑他什么,但是最近我越來越不安,我總感覺,他好像喜歡上別的誰了,不然不會對我這么冷落。不過,這種想法一出現,我幾乎是本能的就按捺住了,他才不是這種人,我想。L不會看錯的,他的愛好不會錯的。

今天我的心情不好。所以我還是出現在了電腦前。

終于,壁紙出來了,遺世獨立的歐式房子,寬闊的大草原,一望無際的綠色,透凈的藍色的天空,無暇的白云浮躍期間,多么美,這是我的未來,他為我勾畫的未來。他說,他喜歡恬靜淡然的生活,最好是與世隔絕的。我聽了這話,對他的喜歡又加了一分,因為我這么努力就是為了過那樣的生活,想不到他和我志趣相投。他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是難得的,我太浮躁,我需要這樣的人。

我幾乎是心里認定他了。盡管我們之間更多的消息,還是我的朋友L傳達的。

他還沒有出現,我又扒在了桌子上,近來,我十分苦惱,慵懶倦怠的情緒又回來了。我正在嘗試與自己的欲望和恐懼和解。這樣的戰爭使我一面很疲憊,一面精神振奮。我現在的狀態,是我累極的感覺。

窗簾試圖飄起來,無奈它沉甸甸的,不能夠獲得自由。我照舊扒著,饒有興味的看著,會不會有什么奇跡發生。這么一刻,我需要什么來打發這樣無聊等待的時光,在我的印象中,寧一向是很積極的。

終于,那邊溫和穩重的男生出現了,“可,睡著了?”

我一個激靈,馬上抬起頭來,看著美好的背景下的那副面容。“沒呢”

“你忙完了?”

“沒忙完,也不能錯過和你聊天的時間啊,我想你呢。”

“是嗎?那還差不多,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不久了,不久就回來,怎么,你等不及了?”

“說什么呢,我最近老是挨批評,我想好好跟你吐槽一下。”

“愿聞其詳。”

我說了些瑣碎,開始只是簡單的說著,這半個小時里,寧溫和的不像話,我真是選對人了,于是我繼續的倒苦水,說了很多很多,我自己都累的又扒在桌子上,看著那窗簾,后來,我終于總結了,我覺得自己在社里沒有地位,我有氣無力的說了最后一句,然后緩緩抬起頭來,視頻里,寧正拿著筆,桌上多了一張紙,溫暖的看著我,像老師一樣說,我要分清自己的愿望和恐懼,然后去追逐愿望,回避恐懼,做些相應的努力。王小波不是說了嗎?人的痛苦,本質上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是的。

做好自己手頭上的事就好了,別人的夸贊都是外在的,不必在意。

我聽了他的話,他想的可真好啊,他是多么難得的一個人啊,兄長,上司,哦,不,有上司的智慧,沒有上司的嚴苛。

我離開電腦以后,還想往常和他分別一樣,回味著我們的談話,他的神情,這都是真實的。多么難得的一個人,我呢喃道。

但是我發現什么不一樣了。

寧回來了,我們向往常一樣去逛街,我又開始胡說,談天說地,談哲學,談心理學。寧的眼神游移不定,終于一個電話打過來了,寧欣喜的趕緊接電話,響亮的聲音鉆進了我的耳朵,我被動的聽完了前半部分的內容,原來是客戶委婉的拒絕了他。

我想裝作敷衍的問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臉色已經變了,不滿,對我的不滿,我惹他什么了啊!我還是小心翼翼的問,怎么了呀!聲音盡量的放的甜一些。他眼睛看向別處,要深思起來。人心情不好,總該體諒的對不對,我于是繼續甜甜的說,“那邊人家聚在那里做什么,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依舊板著臉,極不情愿的樣子。你怎么了呀?我問。你能不能別像個孩子,到處玩?他壓抑著怒氣降低聲音的說。這是在大街上,吸引人注意多不禮貌!

我可不管了,我沒那么文明。我大聲的回擊:“你發什么脾氣啊,我惹你了!我怎么到處玩了?我到處玩叫你去了嗎?我小孩子礙著你什么事了?”

他吃驚了,周圍的人看向我們倆,他慌了,想找一個地洞鉆進去,躲避似的,發現并沒有,祈求似的,馬上對我小聲說,我錯了我錯了。卑劣的姿態,我覺出了十二分的討厭。這么在意別人的眼光,說喜歡王小波是因為,自己永遠沒辦法那樣吧。

我的眼神一下子充滿了鄙夷,周圍的視線還沒移開,他窘的走開了。是窘的走開了。我覺得我很荒唐。

時間有一種能力,它會把一件事里,別人的好處放大,你的好處縮小,后來變成就是你的錯,才造成那副局面。

幾天之后,我反省,自己其實也有很多不對的地方,畢竟不應該在大街上什么面子也不給他。他還沒有給我發什么消息,我既然錯了,就應該自己去找他。

我決定翹掉上午的課,搭車去找他,怎么樣才能給他一個驚喜呢,我找到他們的社長,幾經轉折,查到了他上課的教室,時間點。我守在了教學樓下,仔細注意每個出來的學生,人潮散去以后,我著急了,不會錯過了吧,興許是上課老師拖堂,我僥幸的想,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進去,上演了有生以來最尷尬的一幕,他正牽著一個穿著時尚的女孩往外走,和我碰面,我明明帶著急切還有高昂的笑臉。

你瞧,太自戀就是這么害人,我是要落人笑柄了。

奇怪的是,我只覺得尷尬,沒有傷心,氣憤之類的,我倒想看看好戲。他顯然是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還是我替他做了決定,我裝作不認識,徑直走開了。

樓梯里,有清脆吐槽的聲音,學長這回事啊,在學妹眼里,是完美,在我們眼里,是渣。

我醒了,綿長的睡眠,一片靜謐,黯淡的光影里,我想起了自己是在哪了。

你還好嗎?

好,很好,我想起了曾經。

所以,親愛的,你喜歡的是,幻覺產生的戀愛對象以及戀愛本身。

所以我又一次失戀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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