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進(jìn)門的時候韓駿正在吃方便面,吃得熱火朝天,呼啦有聲。韓駿是我的二房東,我從他整租下的二居室里租了一個單間。
我像往常一樣打個招呼準(zhǔn)備回房間,他叫住了我,“你的信。”
“我的?搞錯了吧?”沒人知道我住在這,怎么可能有人給我寄信?
“這里除了你誰叫汪洋啊?”韓駿扔過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汪洋兩個字。
我翻來拂去看了好幾遍信封,“怎么沒有郵戳?”
“直接扔信箱的唄。難道是情書?快打開看看!”韓駿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我瞪了他一眼,把信拆開。
信只有兩行,沒抬頭,也沒落款,我讀了一遍,又讀了一遍,突然覺得腦袋發(fā)暈,不得不坐下來。信脫了手,落到桌子上。
韓駿一把把信拿過去,我根本來不及搶回來,他已經(jīng)大聲讀了出來。
“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明天晚上9點把10萬塊錢放到和平路的鐵路橋下,否則后果自負(fù)!!!”信是用報紙上剪下來的字貼出來的,就像小孩子的游戲作品。
“汪洋!去年夏天你干了什么?!”韓俊大叫。
“我什么也沒干!”
“什么也沒干怎么被勒索?你之前一個人來租房子我就覺得奇怪,看你的穿著就不像住這片的人,你是躲什么事才來的吧?”他緊盯著我的臉,好像看出了什么。
我有些冒汗了,“可是——沒人知道我在這……”
“所以你真是來躲事的!”韓駿一下跳起來躲出好遠(yuǎn),“你搶劫了?還是貪污了,難道你殺人了!”
“不是,不是!”我煩躁地在屋里走來走去。
“臭小子,說!”韓駿出其不意地把我推倒在地上,反手?jǐn)Q住我的胳膊。
疼!
我咬咬牙,“我——我開車撞了個人,沒停……”
“你小子居然肇事逃逸!”他推開我,鄙夷地看著我,好像我是什么骯臟的東西。“喝酒了?”
“嗯。但是我看見那人爬起來了,應(yīng)該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你會被勒索?肯定被你撞死了!不過這都快一年了,怎么才找你?”
“不知道。那之后家里人讓我到外地避風(fēng)頭。我一直東躲西藏的,直到現(xiàn)在。”
“我就知道!一看你就是個只會惹麻煩的公子哥。起來吧。”韓駿沖我伸出手。
我在他對面坐下,胳膊痛得厲害。
“打算怎么辦?”他指指那封信。
“我今晚就走?”
“又跑!難道你能跑一輩子?再說你換個地方人家就找不到你了,遲早的事!”
“那——那我怎么辦?”
“聽說過一句話嗎,破財消災(zāi)!你既然做了這種事,付出點代價是應(yīng)該的!”
“可是這種事情,有了一次就會有二次,一輩子被勒索,我不如死了算了!”我狠狠錘了下桌子。
韓駿沉默了,盯著我看了半天,咬咬牙,“看你也是一時糊涂,算了,我也豁出去了!”他一拍大腿,“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讓他絕對不敢再來找你!”
“你想怎么做?”
“你只管把錢準(zhǔn)備好,別的就不用關(guān)了。”
“還要準(zhǔn)備錢?”
“廢話,不給錢,你還想封人家的嘴!”
“是,是。”我慚愧地低下頭,“這樣真的行嗎?”
“難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我搖搖頭。
“好吧,明天一早我去取錢。謝謝你。”我感激地看著韓駿。
“事辦完了再謝也不遲。”他大手一揮,豪氣萬丈。
2
第二天晚上,我準(zhǔn)時到了鐵路橋下。這里非常偏僻,橋下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很遠(yuǎn)處一盞路燈閃著奄奄一息的光。
我打開手機(jī),借著亮光把裝錢的紙袋壓在橋下的一塊磚頭下。我知道韓駿就在橋洞深處,應(yīng)該正注視著我。出了橋洞,我快步走出一段距離后閃身躲在了一根電線桿后面。
我不能就這么回去。
好像過了很久,但實際只有一刻鐘,一道光亮往橋洞下去了。光亮進(jìn)了橋洞很快就出來了,一個男人的影子爬上來,往來時相反的方向去,漸漸暴露在路燈下。他身后,韓駿悄悄跟上去。等兩個人走遠(yuǎn)了些,我也追過去。
我們?nèi)齻€人,一個跟著另外一個,朝郊外走去。夜色是最好的掩護(hù),卻阻礙了我的視線。突然,韓駿加快了步子,我一時失去了目標(biāo),但前方很快傳來扭打聲,我急忙飛奔過去。
“說!你怎么知道這件事的?知道多少?”韓駿怒吼。
“我什么也不知道,是,是有人讓我來拿東西!”一個男人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誰讓你來的?”
韓駿好像掐住那人的脖子,那人根本說不出話來。不會弄出人命吧!我慌忙沖了過去。
果然,韓駿已經(jīng)把那人制服了,膝蓋壓在他咽喉處,男人的臉完全暴露在月光下,快要背過氣去了。
“你怎么來了!”韓駿看見我大吼。
“我來幫忙……”
“滾開!我會問出來的!”
“救命啊!”韓駿手上松了松,男人趁機(jī)大叫。
“閉嘴!”韓駿一拳打到了男人的肚子上,男人痛得勾起了身子。
韓駿的樣子在月光下有些猙獰,但我還是靠近了幾步,“可這畢竟是我的事,我是想……”冷不防腳下被什么東西一絆,我朝著韓駿撲過去。
我倒在韓駿身上,他用胳膊擋我的光景,那個男人得了機(jī)會,掙脫了,拼命地朝前跑去。
“別跑!”我比韓駿先爬了起來,朝男人追去。
眼看男人進(jìn)了一條死路,一晃竟沒了影。路盡頭堆著黑壓壓的一堆紙板箱,我小心翼翼地過去,東張西望間,就聽見韓駿大叫一聲,“小心!”
什么東西狠狠地砸在我的后腦上。眼前一黑,我倒在地上。
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床上,房間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是我住了兩個月的小屋。
腦袋刀絞一樣地痛,我剛起來又載倒回床上。
門開了,我勉力抬起頭,看到韓駿正靠在門上沉臉看著我。他腦袋上腫了一個大包,臉上還有擦傷。
“發(fā)生了什么?”
“發(fā)生了什么!讓你滾蛋你不滾!現(xiàn)在好了,讓他跑了不算,我們兩個都掛彩!你是豬嗎?堵到死路還挨了那小子一下,立馬就昏過去了。還好我就在后面,不然你早見閻王了!”
“他跑了?”
“跑了!多虧了你!不過實話告訴你,你就是抓住他也沒用,他是替人辦事。看來知道你秘密的人不只一個。”韓駿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再也沒看我一眼。
3
之后的幾天平靜異常,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本想好些就離開,但韓駿勸我稍安勿躁,說如果我逃了,說不定對方會把整件事捅出來。他搜索了那起肇事逃逸的消息,果然,被撞的男人死了,死者的家屬在各種媒介上譴責(zé)肇事逃逸的司機(jī),聲稱勢要為死者討回公道,警察迫于輿論壓力也加緊了徹查,一場搜捕即將展開。
韓駿把消息給我看,我只掃了一眼,起身走出去。
我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晚上,我在客廳里發(fā)呆,電視上突然插播了一條新聞,是警方的認(rèn)尸啟事。有人在郊外發(fā)現(xiàn)了一具無名男尸,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件,警方希望知情者的市民能及時上報。接著電視上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鐵青的臉,我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正是勒索我的那個男人。
他怎么死了?
警方初步判定男人死了五到六天的樣子,也就是說,在他勒索我的當(dāng)天晚上或者第二天他就死了。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突然覺得脖子發(fā)冷。
“這不是勒索你的小子嗎?”韓駿突然從我身后探出頭來。
我嚇得差點跳起來,“他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
“你怎么知道?”
“電視上不是正播嘛。”他瞪了我一眼,“八成是拿錢回去被滅了口,哎,新聞上沒說找到錢吧?”
“沒有。”
“嗯,那還好,至少人家收到了錢,說不定心情好就放了你小子呢。”韓駿說得輕松自在,可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預(yù)感到這件事不會就這樣輕易了結(jié)。
果然,兩天之后,我收到了第二封信。
“兄弟,看來你真是逃不掉了。”韓駿同情地看著我,又看看我手里的信。同樣的白色信封,同樣歪歪忸忸地名字,沒有郵戳,信紙上拼出的數(shù)字則更加觸目驚心。“二十萬!獅子大開口啊!”韓駿瞟了一眼大叫,“好歹給了你兩天時間,地點不變。你打算怎么辦?”
“我有的選擇嗎?”我反問他。
兩天之后,我按要求把裝錢的紙袋放到橋洞下面,這次我沒有等取錢的人出現(xiàn),而是直接回了家。我是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的!
晚上,韓駿一進(jìn)門我就把他叫進(jìn)了屋,指給他看電腦上一個閃爍的小點,地圖上的位置顯示是市郊的某個地方,離那具無名男尸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不太遠(yuǎn)。
“這是什么?”韓駿瞧了半天莫名地問我。
“跟蹤信號,我放了跟蹤器在裝錢的袋子里。既然那人給了我兩天時間,我當(dāng)然不能浪費。”
韓駿很認(rèn)真地看了我半天說,“想不到你還有這手。”
我苦笑,“韓駿,我想請你最后幫一次忙。”我說,“我看你上次制伏那個男人的身手不錯,我想——請你陪我去這里,我不能再忍下去了,我得揪出勒索我的人!”
“揪出他,你要坐牢的。”
“那也不一定。”我咬著牙說。
“小子,你在打什么主意?”他退后幾步看著我。
“兔子被逼急了還反咬一口呢,”我冷笑一聲,“不過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擔(dān)責(zé)任的事我做,你只要幫我望風(fēng)。這要這件事了解了,那筆錢我可以給你一半。這之后,你就當(dāng)從來不認(rèn)識我,你能做到嗎?”
他猶豫了好久,“好吧,兄弟,看在錢的份上,我就陪你走一趟。”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
4
我們白天好好地睡了一覺,第二天天全黑才出門。
追蹤器的信號一直很穩(wěn)定,表示目標(biāo)并沒有移動。
信號所在地是郊外的一處拆遷區(qū)的磚房,后來因為工程停了就再也沒人管了,周圍異常荒蕪,到是個藏匿的好去處。房子里亮著微弱的燈光,我和韓駿悄悄地靠近過去。
房子有前后兩個門,前門鎖著,后門關(guān)著,但轉(zhuǎn)動下把手卻是活的。
“不會有詐吧?”韓駿拉住我。
“有詐也得進(jìn)。”我已經(jīng)豁出去了。
“你可想好了,這一步出去可就回不了頭了。”
“你什么時候這么婆婆媽媽的啦!”我甩開他,打開門。
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一絲腥咸的味道,令人窒息,好像這里已經(jīng)被荒置了很久了。我先進(jìn)去,緊張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走廊盡頭的房門下透出一點光亮,離我不遠(yuǎn)處通往地下室的樓梯那里也透出一絲光亮。我猶豫了一下,掏出刀,悄無聲息地朝樓梯摸去。韓駿跟在我后面,我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和我一樣緊張。
樓梯又長又陡,卻很干凈,表明有人經(jīng)常往來。我示意韓駿望風(fēng),自己先下去,韓駿點點頭。
窄陡的臺階仿佛通往地域的末路,我只能期望盡頭的光亮是一切的終結(jié)!
我下了幾級臺階,剛想回頭,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了我,我好想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緊接著,我就從通往地域的樓梯上直滾下去。
我倒在樓梯下,全身癱軟,一些粘稠的東西從額頭留下來,癢癢地,緩慢地爬過我的皮膚,遮住了視線。淡紅色的朦朧中,我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從樓梯上走下來。我努力睜大眼睛,想便認(rèn)出那個人影,但是知覺很快拋棄了我。
5
再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地下室,被綁在一把椅子上。
“醒了。”身后突然有人說話,接著說話的人出現(xiàn)在我面前,得意地笑著。“告訴過你進(jìn)來就回不了頭了。你不聽!”韓駿說。
“你!你要做什么!快放開我!”
“放開你,想得美!”他笑呵呵地看著我,一如我第一次去看房子的時候,開心地有些過分了。“還要謝謝你的三十萬,這筆買賣實在很劃算。”
“你!你是勒索我的幕后主使!”
“千萬別誤會,”他擺擺手,“我只是策劃了第二次的勒索,第一次可是和我一毛錢關(guān)系也沒有。”
“不可能,我不信!”
“嗯,好吧,你說得也對,其實第一次也跟我有點關(guān)系,”他摸摸下巴,“其實,那封勒索信本來是給我的。”
“什么?”
“你看,其實很簡單,每個人都有秘密,我也不例外。這里,就是我的秘密。”他伸開雙手,閉上眼,深呼吸,像是擁抱住了整個世界。“而你,是這里的第二十七號。看——”他扳住我的下巴,逼著我看向?qū)γ娴膲Ρ凇?/p>
墻上的架子上擱著一排玻璃瓶,每個都有中等魚缸大小。玻璃瓶里撐滿了不知放置了多久的液體,渾濁的液體中漂浮著一些只在教科書里見過的人體器官。
看清的瞬間,我一陣惡心。
“去年夏天你到底干了什么?”我問他。
“其實我何止去年夏天干了什么,我每年夏天都很忙。”他搓搓手,志得意滿的樣子,“所以我必須得弄清楚這個人給我寄匿名信的人究竟知道多少,怎么知道的。于是,我想到了你,我的新房客。你一看就是個有故事的人,憂郁、沉默、膽小怕事,你這樣的人通常都有秘密。所以,我換了信封,寫上你的名字,坐等你的反應(yīng)。果然,你一下就被我詐出了肇事逃逸的秘密。真看不出,你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人也能做出這種事!”
“所以你要幫我其實都是假的?你是想殺人滅口?”
“答對了。只是差點被你壞了事!沒想到你看著挺膽小的,那種時候居然敢跟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差點讓那小子跑了!”
“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把他賭到死路了!”
“所以更不能讓你跟他對質(zhì),否則你就會知道他要勒索的根本不是你!所以,呵呵,我只好讓你昏過去了。”
“打我的人是你!”
他聳聳肩,“你昏倒之后就好辦多了,我先解決了他,再把你弄回家,不過為了逼真可信,我不得不給自己也來了一下。真他媽疼!”
“你是在這里殺死他的?”
“就在你現(xiàn)在坐得這張椅子上。”
我打了個哆嗦,韓駿哈哈大笑。
“之后的你應(yīng)該猜到了,我照樣粘了第二封信。既然你有錢,那我就索性多要點。那些錢放在家里畢竟不安全,我就帶來了這里。其實我打算讓你走的,沒想到你居然裝跟蹤器,還要我陪你一起來,真不知道是該說你聰明還是笨。說到底,這都是你自找的!”
“你以為做了這些還能全身而退嗎?別忘了你才是被勒索的那個,有人知道你干了什么!”
“你說的沒錯,”韓駿突然目露兇光,“可惜那小子只是個替死鬼,到死也沒說出幕后主使是誰。不過沒關(guān)系,那人要還敢找我,我一樣讓他玩蛋!”
“不用麻煩了。”我看著他,“你已經(jīng)見到他了。”
韓駿一愣,“誰?你?你嚇傻了吧!想糊弄我!”
“拼勒索信用的報紙還在我床墊下面,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找找看,如果你有機(jī)會的話。”
韓駿終于看出了我不是在說笑。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誰?你知道什么?!”
“本來一切只是我的猜測,但是你剛剛已經(jīng)都說了。”我看著他,特別享受他現(xiàn)在的慌亂,“第一封信只是試探,把它扔進(jìn)信箱的就是我,只是我沒想到,晚上它竟然成了寄給我的。但是你沒想到,你竟然把它又交還到了原創(chuàng)者的手上。其實我當(dāng)時就明白了你的用意,后面的一切不過是順?biāo)浦邸!?/p>
“不可能!我查過,那起肇事逃逸是真的,如果不是你干的,你怎么會知道那些細(xì)節(jié)!”
“我當(dāng)然知道,因為一直報道跟蹤那件事的就是我。”
韓駿驚愕地張大了嘴,“你——你是記者!那——那取錢的那小子呢?”
“網(wǎng)上找的,我答應(yīng)事后給他五百塊,他就什么沒問答應(yīng)了。可我怎么也沒想到,你居然殺了他!我本來是可以讓他逃脫的!”我嘆口氣,“那之后,我還在想要怎么引你出來,沒想到你自動把第二封信送到了我手上。你自已設(shè)計好了每一步,其實每一步都在我的設(shè)計之中。”我笑了。
“那死也在你的設(shè)計之中嗎!”刀鋒抵住了我的脖子,韓駿怒不可惡地怒吼著。
“你殺了我也沒用,我們的談話已經(jīng)被監(jiān)聽了,警察已經(jīng)把這包圍了。”
“混蛋!混蛋!”韓駿瘋了似地掏著我的口袋,摸出一個黑色紐扣樣的東西,扔在地上踩得粉碎。
我笑嘻嘻地看著他。
頭頂傳來警察破門而入的聲音。
6
“汪洋,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就為了你的狗屁報道!”韓駿被警察按倒在地上,執(zhí)拗地擰著脖子問我,眼睛里都是仇恨。
“去年夏天你做了什么?”
“媽的!你瘋了嗎!”
“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回答你的。”
“好,我告訴你,去年夏天,我把一個租客帶到這里解決了。如果你還想知道什么,”他露出一絲獰笑,“就去看看第二十五號瓶子。”
“我知道,”我說,“我是他弟弟。”
“弟弟?”韓駿的臉一僵,“不可能!我問過他,他說家里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再說,你是電臺記者,他只是個大字不識的農(nóng)民,看他那個窮酸樣,我都不想租給他!”
“他的確是個農(nóng)民,也不認(rèn)識幾個字,更從來不提我這個弟弟,甚至沒來學(xué)校看過我,但他卻供我讀完了大學(xué)。”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聽說弟弟得了新聞大獎,辛勞半輩子的他第一次有了進(jìn)城的想法,就這樣,他賣了老家的幾頭豬,帶著積攢了好幾年的積蓄到了弟弟工作的城市,租了一處房子。他不敢直接去弟弟的工作單位找他,怕打擾他工作。他想等弟弟有空的時候再見他,甚至,他只要默默的在遠(yuǎn)處看看他,離他近一些就很滿足了……這也是他的秘密……”
我說不下去了,緊緊抱住了第二十五號瓶子。那里面,是一顆曾經(jīng)熱烈跳動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