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六州歌之焚歌錄(7)花魁魅

【武俠】六州歌之焚歌錄 目錄

?五月初七,卞都城內迎來了最熱鬧的日子。城內各色貴胄子弟香衣艷影來往不絕,裝飾精良的駿馬豪車絡繹穿梭在卞都城的街道上,其中不少車上還刻著各自的家徽和紋章,只因今天,是卞都城內第一樓——緋色,競花魁的日子。

入夜,緋色樓內人聲鼎沸,美人藏在紗簾后,燃一盞蘇合香,曼妙的身影在煙幕后若隱若現。

臺下的眾人早已爭得面紅耳赤,已經把價格抬過了一千兩。

紗簾后面的美人不為所動,身子微微一側,香云紗滑落露出了半邊香肩,皓白的十指輕輕拂過頸畔肩膀,摩挲過動人的曲線,轉而去撩動一旁裊裊的煙氣。

喧嘩聲不知持續了多久,一陣高亢的喊聲劃破了喧囂:“曹家大少,三千兩!”

一時間滿座寂然,紗簾后女子拂動煙影的手指停了下來。

老鴇巔著腳跑了過來,隔著紗簾詢問:“三千兩,姑娘可還滿意?”

紗簾后的女子點了點頭,揮手拂滅了盞中的蘇合香。

老鴇自是喜出望外,本來原定的花魁玉香突然病了,身上臉上起了一層紅疹,自是不能出來見客,眼看著這回買賣得砸在手里了,哪想三日前突然有人來到緋色門前,說是要賣身,所得銀兩跟老鴇對半分。

老鴇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平日里逼良為娼的勾當也沒少做,可也是頭一次遇到賣身賣的這么有底氣的,倒也是想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跟她分帳。

只當那女子摘下頭上的幕籬,一雙青灰色的瞳仁中,水色流轉:“你看,成嗎?”

老鴇頓時覺得喉頭打結,除了點頭,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來。

“那就勞煩媽媽了,幫忙收拾個清靜的院子,今夜,少不得要好好款待曹家公子。”紗簾后女子清麗的聲音讓老鴇回了神,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趕緊站了出來,亮足了嗓門喊:“恭喜曹公子,抱得美人歸!”

在座的賓客頓時再次沸騰,嘈雜私語聲不絕于耳。

“喲,原來曹家的少爺,怪不得……果然是財大氣粗。”

“可惜了,這樣的美人兒……”

“兄臺此話怎講?”

“別看曹家大少生的人摸狗樣的,實際上私底下喜歡凌虐女子……最擅長辣手摧花!”

“不過是傳言吧……”

“當然是真的,他府上的侍妾婢子一般過上三五個月就得換上一輪,不然以他曹家的出身,還是嫡出,為什么他如今都二十出頭了,還沒娶妻……”

“前陣子還有人看到他府中從后門抬出的侍妾,那真是慘吶,身上都沒一塊好肉了……”

“噓,你們小聲點,曹家世代掌管漕運,在卞都城內是說一不二的角色,你們這番話傳到曹家人耳朵里,還能討到好了?”

幾個人這才噤聲,看著那油頭粉面的曹公子從紗簾后撈起那嬌弱的人形,目光中不由帶上了幾分憐憫。

老鴇早已為今日準備好了清靜的別院,曹家大公子曹暉抱著美人踢門而入,屏退了隨行的侍衛打手,急匆匆向內室奔了過去。

將懷中的美人向床榻上一丟,曹暉便急不可耐地去解那腰上的蹀躞帶子,那腰帶是純牛皮制成,扣環都是鎏金裝飾,刻了忍冬獸頭紋做裝飾,上邊鑲的珠玉寶石,并不僅僅是用來裝飾的,當生牛皮做成的皮帶抽在人身上,這些漂亮的珠玉寶石就在讓美人如雪的肌膚上盛放出漂亮的血花。

那美人被曹暉拋向床榻,身子一翻就輕飄飄地臥在了上面,伸出纖纖玉指來,斜支著下巴去看那急紅了眼的男人。

“公子,可真是心急吶!”

“那是當然,當日見到姑娘的第一眼,就忘不了你……”曹暉喘著粗氣,扯下了外袍。

三日前,曾見一女子的窈窕身影出現在緋色樓頭,單是一個側影就能引人無限遐思,讓他不由停下閑逛的腳步,駐足凝望。就是那一眼,就再也不能忘記,青灰色的眼,帶了幾分惶恐幾分繾綣,讓人無端端的神魂顛倒。曹暉站在當地,暈乎乎的不知兩條腿該往哪邁,卻聽到斜旁有人竊竊私語。

“三日后就是五月初七,緋色樓競花魁的日子到了。”

“聽說,緋色樓中新來的,是個絕色尤物……”

“那公子可要跟奴家好好訴訴衷腸了。”女子一雙葇薏順著脖頸纏繞上來,曹暉這才晃過神來,只見那美人已經斜斜靠過來,一雙青色的眼脈脈地看著他。

就是這個人,就是這雙眼睛,他要讓這雙眼盈滿淚水,讓她匍匐在地哭泣哀求,他要讓她痛不欲生,在她身上烙滿他喋血的痕跡……

“這三千兩銀子花的真值,”想到這里,他的呼吸不由變得粗重,翻身就將女子壓倒在身下,“別急,今晚,就讓爺好好地疼你……”

“呵,看來公子喜歡粗暴的。”看著身上人那張扭曲得有些猙獰的臉,女子卻沒有露出一絲畏懼的神色,反而咯咯嬌笑起來。

“你!”看那嬌弱的美人并沒表現出自己期待的恐懼表情,曹暉不由氣結。

卻只見那女子纖腰一扭,玉足在他腰上一蹬,輕輕松松就從他身子下面脫了身。

“不如今天……我們換個玩法怎么樣?”美人櫻唇輕啟,一雙美眸在燭火的映照下閃閃發亮。

說罷,女人裙裾下雪白的長腿蜷起,雪白的足尖輕輕一點就將曹暉這百十余斤的男子直接踢得飛起,從床上滾到了地上。

“唔噗!”這一腳,讓曹暉在地上滾了足足兩圈,摔得狼狽不堪。

“公子!”屋內的響動讓門外的侍衛察覺,特意前來詢問。

“滾!都給我滾遠點!”

曹家歷代掌管漕運重職,曹暉又從小生于錦衣玉食之家,何時曾受過這般羞辱,只不知為何,回頭望那女子半蜷在榻上,玉腿斜舒,目光里盈盈帶著笑,剛剛被踢疼了的胸口竟然覺得說不出的舒坦。

“剛剛這一下,公子可喜歡?”

“喜……喜歡!”幾乎是爬著從地上起來,曹暉撲到榻前想去觸摸美人修長的腿。

“喜歡什么?”女子又是一腳,將撲到面前的男子踢開來。盈盈笑臉上,竟帶了幾分說不出的森嚴。

“你這么美……我想做你的鷹犬!”男子再度撲上來,卻又被踢開,有些畏懼的不敢上前,直咽了口口水,去看那榻上的美人。

“哦?呵呵,你過來。”女子饒有興趣的換了個姿勢,招手讓男子上前來。

“鷹是什么?禽!犬是什么?獸!你是什么?禽獸!”女子拎起被丟在一旁的蹀躞帶子,隨手一揮,皮帶便緊緊地纏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呃……”男子呼吸受制,越掙扎反而皮帶收的越緊,只能任由女子拉扯著到了跟前。

“你不是向來喜歡折磨他人嗎?那如今,這滋味如何吶?”女人笑呵呵地湊近男子憋得烏紫的臉,伸手在男子喉嚨上一拍,隨后松開了皮帶。

終于能夠重新呼吸,曹暉趕忙大口吸氣,待他想起來要呼救時,卻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發不出聲音來。

“哦,我倒是忘了,這一掌下去,應當有那么一會兒說不出話來了。”

見男子摸爬著想要往屋外逃,女子輕輕揮手,暗藏于掌心的毫針直接刺入背后大椎、靈臺等幾處要穴,瞬時間地讓猶自掙扎的男子就軟的如同一潭爛泥一般。

曹暉如同死狗一樣倒在地上,竟是渾身酥軟,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公子別擔心,現在你雖然動彈不了,但還是能感覺到疼的,”女子又拾起被丟在一旁的腰帶,隔空揮了幾下,帶起了嗖嗖風聲,“該是你受的,一分都少不了。”

室內不知何時燃起了的蘇合香,隨即炊起繚繞煙幕,這浮動的暗香中又夾雜著幾分似有若無的血腥之氣。一緋衣女子嬌喘噓噓,放下了手中的蹀躞帶。

“呼,比想象中累的多吶,”女子抹去額間幾許香汗,“明明看長風平日剝皮抽筋好像挺輕松的,算了……”

女子俯身,香足踩在地上那團人形的血肉上,俯身看去。

此時被她踩下腳下的,是卞都城首席紈绔,曹家大公子曹暉,而被抽得皮開肉綻的面孔因為疼痛和恐懼而扭曲變形,早已沒有往日里風光的模樣。

“本來呢,是想讓你吃盡苦頭的……可是呢,我有點乏了。”女孩嬌嫩的唇貼近曹暉淌血的耳畔,“所以真是便宜你了。”

下一刻,骨肉扭曲的撕裂聲沉悶地響起。

屋外,林剛抱刀守在庭中,許久未聽到屋內傳來熟悉的女子慘叫聲,他隱約察覺不對,實在是……太過安靜了。

“少爺?”林剛提刀來到門前輕聲詢問。

回應他的是屋內粗重的喘息聲。

“少爺!”林剛察覺有異,破門而入。

屋內,美艷的少女趴在曹暉身上,雙手扼著曹家大少的脖頸,見林剛進來卻也不慌,眉眼間還帶著笑,雙手微微一錯,頸骨脫裂的聲音響起,曹暉粗重的喘息就此斷絕。

只見在她手下,曹暉身上錦衣華服盡皆破爛不堪,渾身皮肉開裂,四肢被拗斷扭曲成了詭異的角度,哪還有往日里卞都城第一紈绔的模樣。

“妖女!”林剛踏前一步,提刀便劈了下去。

那女子倒也不慌,身影一晃低頭間便避開了刀鋒,向旁側滑了出去。

女子閃身的間隙,纖纖素掌在刀背上一按,林剛只覺瞬間刀上如墜重石,卻只見女子借力而起,如同一抹影子般滑開,裊婷婷地立在四尺開外的地方。

“血影刀,林剛。”女子一雙青灰色美眸瞇起,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輕輕巧巧地道出了他最不愿提起的過往。

林剛握刀的手驟然緊縮,竟知道他的來路!這女人,不能留!

“十二年前憑一手血影刀法橫行江湖,一時間有些名氣卻也樹敵頗多……”女孩輕盈一躍身軀便彈開來,堪堪避開了林剛攔腰劈過的一刀,盈盈落地。

“只是七年前忽然銷聲匿跡,從此江湖上再無血影刀之名,”女孩食指輕點朱唇,“人們只猜測你死于江湖仇殺,哪想到卻成了替他人看家護院的犬輩。”

“你!”林剛氣急,劈刀直取女子面門,刀影閃動間,隱現血色斑斕

女孩也不急,直到血色刀風迫近,方才轉腰抽手,身后雕花窗闌瞬間綻裂開來。一抹倩影從中飄出,身后是林剛持刀緊隨的身影。

初七,弦月,借著半明半暗的月輝,隱約可見一女子身影如飄渺云煙一般,伴著血色的刀光在夜色中旋舞。

林剛自幼學習刀法,更在早年前自創了血影刀訣,在他手下過招的所謂江湖高手不計其數,卻從未有哪個如面前的女子一般棘手,竟如同鬼魅一般讓人捉不著頭腦。

剛猛的血影刀,究竟能不能斬殺鬼魅?

女子裊娜的身影在坊間檐上起落回轉,每當林剛提刀時便如同煙云般退散,而當他刀勢收斂時卻又貼上前來,竟似在與他玩鬧。

林剛攻勢依舊兇猛,心底卻驚駭不已。這女孩兒年紀輕輕,卻為何知道他十數年前的往事?

思量間,此起彼合的幾個回合早已落幕,那女子翻身從坊墻上落下,直直立在道中央。

林剛見此機會,揮刀橫取,誓要將那女子斬做刀下亡魂。

直至刀光近前,那女孩伸手如同戲耍般,在刀面上一按,身子便借力騰空而起,在半空中躍起了不可思議的高度,蹁躚躍落地,而后再度矮身上前,如同迎向愛人的懷抱般,撲入林剛懷中。

“閣下憑借血影刀行走于世,也算有所倚仗,而吾輩這樣無所寄托的孤魂野鬼,只能化此身為利刃屠戮四方了。”

女子低聲絮語間,纖細的手掌早已由林剛肋下突入,指縫間夾著三枚鋼錐借勢穿透胸腔,刺入心房。

林剛持刀的右手再也無力揮動,緩緩落下,片刻間生息滅絕,女子抽手松開懷中人,任那尚未冷卻的尸身萎頓在地。

“哪怕是看家護院的犬輩,也算是一條性命,而吾等……”女子未盡的話音被坊間傳來的喧鬧聲淹沒。

回首見坊間隨著喧鬧漸起的燈火,女孩騰身一躍跳上坊墻,在屋脊上幾個起縱,消失了身影。(未完待續)

下一章 六州歌之焚歌錄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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