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杰森已經(jīng)冷戰(zhàn)半個月了,半個月之前我翻了他的手機,看見了他的一個女同事聊天記錄。
女孩跟他說謝謝,謝謝他幫忙去她家里修電腦。那天杰森回來時,我問他去了哪里,他當時給我的回答卻是加班。
矛盾就這么引發(fā)了,我罵杰森不忠,杰森指責我對他不信任,我哭的歇斯底里,杰森摔門而出。我在樓上的天臺坐了一整夜,杰森第二天早上衣衫襤褸地回來,白襯衣上已經(jīng)凝結(jié)了一大塊的血跡。我嚇了一跳,問他怎么了,他沒有說話,徑直走進了衛(wèi)生間,于是我們的冷戰(zhàn)開始了。
我本科畢業(yè),之前的工作一直不理想,跟杰森交往之后杰森就鼓勵我辭職考研,已經(jīng)看書三個月了,每天都是看書、等杰森回家、睡覺、送杰森上班,不斷循環(huán)。我聽著浴室里嘩啦的水聲,感到十分煩悶,決定出門走走。
離我們住的地方不遠有一個公園,公園里有一個小湖,陽光好的時候我喜歡坐在湖邊柳樹下的長椅上聽歌。那天陽光很好,我閉著眼睛,戴上耳機,突然感到旁邊來了一個人,我以為是杰森來找我了,睜開眼睛就失望了。
“姐姐,你在聽什么?”這是一個漂亮的小男孩,或許是一個混血,黑色的頭發(fā),藍色的眼睛,像一個天使。
“你要聽嗎?”我拿下一只耳塞遞給他,他爬上長椅,坐在我旁邊,然后接過我遞過去的耳機。
這么大的小孩子不是應該聽兒歌嗎?這種搖滾聽的懂嗎?我雖然有疑問,但是看他學著我剛才的模樣,帶著耳機閉著眼睛,輕輕昂著頭,好像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豆豆,回家了!”一個美麗的女人站在遠處,向著這邊招手,小男孩摘下耳機遞給我,我看著那個女人,微笑著向她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了,女人也微笑看著這邊。這應該是一個幸福的女人,曾經(jīng)我也幻想過和杰森結(jié)婚后生一個漂亮的寶寶,天晴的時候就帶他去公園放風箏,下雨就和他在家里畫畫。
小男孩跟我說了再見之后就蹦蹦跳跳地向著他媽媽跑去了,牽著媽媽的手,慢慢遠去,幾次回過頭跟我擺手,他媽媽也回了兩次頭,可能是有點遠,我隱約在媽媽的臉上看到了疑惑。
那天回家之后我總想起那個小男孩,第二天,我又去了那個公園,意外地看到那個男孩坐在前一天的長椅上,手上拿著一本畫冊,認真地畫著什么。我輕輕走了過去,剛剛準備叫他他就抬起了頭,甜甜的笑著:“姐姐,你來啦,給你看我畫的你。”
我坐到他的旁邊,畫紙上稚嫩的幾筆,音樂可以看出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人坐在長椅上,面對著湖面,湖面上還有兩只……應該是……鴨子。我笑了笑:“豆豆,你畫錯了哦,姐姐昨天穿的是白色裙子。”
他抬頭看了我一會,仔細回想了一會兒,笑著說:“姐姐穿紅裙子也好看!”這小孩子嘴巴真甜,沒有見過我穿紅裙子,怎么就說我穿紅裙子好看了。“我有特異功能,能夠知道姐姐穿紅裙子也很好看!”我卻十分開心,女孩子,被夸的時候,總是心里美滋滋的。
我和豆豆的友誼就這樣開始了。每天看著杰森冷漠地起床做早餐,然后收拾屋子,收拾自己,再去上班,剛開始我還忍不住跟他說屋子我會收拾,但是他直接忽略了我,自顧地收拾好去上班,我不爭氣地流了一會淚,冷戰(zhàn)就冷戰(zhàn),誰怕誰。就這樣,我們互相當做對方不存在,過了半個月了。
我每天下午都去公園,有時候跟豆豆放風箏,有時候和豆豆安安靜靜聽歌,有時候還會肆無忌憚地唱歌,有時候我們會畫畫。豆豆跟我說過好幾次他有特異功能,但是都沒有告訴我是什么,說是保密。小孩子的世界總是那么的純真,不過因為豆豆的出現(xiàn),本該因和杰森冷戰(zhàn)變得灰暗的生活變得多了一抹明亮的色彩。
考慮良久,我覺得自己應該和杰森好好談談,這種冷戰(zhàn)真的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了,結(jié)束或是繼續(xù),開誠布公,總勝過茍延殘喘。
“杰森,我們談談吧。”看著杰森慢慢騰騰地起床穿衣,我坐到他面前。他停了停,還行那個想起了什么一樣,進了洗漱間。
“你究竟要怎么樣!一定要這樣無視我嗎?”我歇斯底里地吼叫,卻聽見洗漱間低低的啜泣聲。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屏息聽了一會,然后沖進了洗漱間。
杰森坐在洗漱間的地上,抱著我的浴袍,臉深深地埋在里面,嗚嗚的啜泣聲從浴袍中傳來,我蹲下身來。
“杰森,你怎么了?”我不敢去觸碰他,這樣的杰森,好像一個脆弱的瓷人,我從來沒有見過。
“佩瑞,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不知道我很舍不得你嗎?”他的手緊緊拽著浴袍,手臂上青筋鼓起。
我做了什么?我承認翻了他的手機是我的錯,如果知道他如此痛苦,我不會去翻的。
“你是為了懲罰我嗎?”
說什么呢?看一下短信,怎么就是懲罰呢?
“你好殘忍!”
我殘忍?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但是我被眼前的事情嚇呆了,只能不住地道歉,杰森我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xù)一個人絮絮叨叨,我聽不清說什么,于是靠近了過去。
“你……為什么……要跳下去……”
記憶的閘門一瞬間打開了,那天晚上,天臺,白色裙子,奔跑的杰森,紅色的血液……
我看著縮在地上哭泣的杰森,再看看自己,哪是什么白色的裙子,明明血紅一片。“杰森……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么,說什么杰森都不會聽見,但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
湖邊人依舊不多,我坐在長椅上,看著身邊認真畫畫的豆豆。
“豆豆,你的特異功能是什么?”
他放下了手里的畫筆,抬起頭:“我可以看到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