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入冬了。
仿佛前一日還是夏日炎炎,稍稍活動一下,就會汗濕整個背。日光下四季不變的蒼翠樹木,給人恍惚的錯覺,時間如停滯了一般,不見季節的變換。連著幾日的降溫,一夜間便快進到了冬天。但感官的反應似乎還有些遲鈍,跟不上節拍。
人群里各種混搭的穿著,造型奇特,一年四季的衣服都疊加在身上。有女生上身穿了羽絨衣,包裹嚴實的圍巾,下身居然光著腿就出門。沒有穿秋衣的習慣,每個同學都裸露著腳踝,風不停地往上灌。外籍學生里面還穿著長裙,裹一件外套,腳下還踩著涼拖,讓人看了都覺得冷。空氣是潮濕陰冷的,風吹過來,陰森森的。
不停地下雨,從早到晚。衣服濕噠噠的掛在檐下,一個星期都不會干。到處是深淺不一的水洼,小心地試探,鞋子還是被粘上污泥,惹人厭煩。一夜的風吹下滿地的紫色花瓣,地毯一般鋪滿地面,是不符合季節的爛漫綻放。
一向是最怕冷的人,對寒冷有著刻骨銘心的記憶。童年的記憶里,有一年大雪已經沒過膝蓋。我一個人放學背著書包艱難地在雪地里行走,撐著傘徒勞地抵擋著刺骨的北風。那是看不到希望似的漫無邊際的大雪,荒野里已經不再看路,只機械地往前走,渴望快些抵達。走到半路的時候,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顫,牙齒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架。那是記憶中最寒冷的一天,在身體里留下烙印。
易寒的體質,一年四季都手腳冰涼。冬天即使睡前泡了腳,半夜也會把自己凍醒。讀書時一直跟姐姐睡,冬天總是磨蹭到她把被窩暖好才肯上床去。多年都是蜷縮的睡姿,把自己縮成一團,擁抱自己取暖。時常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覺察到姐姐把我的膝蓋扳直,在溫暖中熟睡到天明。念大學后,每晚睡前都要在腳邊放上熱水袋才能入睡,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每當半夜被凍醒,就會開始懷念從前還跟姐姐睡的日子。但我們大概再也不會那般親密,遙遠的像是一個溫暖的夢境。
每一年,在冬天還未來臨之前,初雪前就開始準備好冬天的衣物,圍巾和手套,儀式一般迎接著冬天的來臨。夜晚在教室里自習,露在外面的手指凍得發白,膝蓋隱隱作痛。日復一日地捱著,度過最漫長的冬季。
但冬日里的我們沒辦法不清醒,北風如刀子一般刮過臉龐,整個身體都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人們比往常沉默,似乎連說話都會帶來空氣的流動。所以冬天最適合思考,安靜地自處。
下雪的日子,銀裝素裹,空氣那么清新,四處都潔白一片,校園里安靜極了。不撐傘走在雪地里,任雪花四處飛舞落在肩上、頭發上、睫毛上。踩在厚厚的干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快樂極了。仿佛抬頭就可以看見那個如孩子一般在雪地里玩耍的少年,他會毫不猶豫握緊我冰冷的雙手,和我擁抱取暖。
在這樣一個熟悉的寒冷襲來的夜晚,眼前并沒有雪,但我還是想起從前那些給過我一點溫暖的人。即使只是一度的溫暖,也曾讓我感動落淚。
你呢,誰陪在你身邊,在冬日里為你溫暖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