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在八百年前,在一千年前,甚至那些更為久遠的日子,天地睡了,王朝也睡了。思想脫離了毛發、骨頭以及臟器的呼吸,朝著無邊的時空駛去。沒有回答,在時間森然的安排下誰不噤若寒蟬?
黑暗的猶如墨色的黑暗,我們的祖先在虛無中掙扎、吼叫、嘶喊,想要把歷史的筆記留下,可是他們沒有語言、文字以及任何可以承載思想的工具。透過地衣厚重的含義,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們掙扎求索的痕跡。那是種絕望的表達,可嘶喊再長再大,聲音抵達的半徑畢竟有限,蠻荒的土地將多少流淚的記憶扼殺進猙獰的大地。一顆顆鮮活的生命在舊石器時代里摸索,終于他們尋到了一只龜,將靈魂可在龜背上生怕將靈魂丟了。
這只龜被埋葬的那一瞬,沒有誰聽到它絕望的抗議,風聲和泥土堆成的黑夜,關閉了遠古的聲響。大風裹去了時間和馬蹄,滄海桑田,當那只龜再次現世,那些埋葬它的鐵鍬和姓氏早已成為泥土和野草,現世的人們列隊觀摩這驚世的發掘。
這枚龜背穿越時空抵達今天的陽光,它被安放在水晶盒蓋下展示。龜背上刻滿了遠古時期未知的痕跡。這也許就是文字的鼻祖,將過去的悲喜典藏進一只龜的咒文里。痕跡是遠古時期最最切近的回音。文字負載的龜背,申訴者時間的脆弱。它以一種糾結的姿態裘起,靜靜的接受人們參拜的目光。
龜背記載著一個悲愴的故事,記錄著一段艱辛的歷程。一個恍惚就從蠻荒走到現代,半坡的河水逆流,寒風吹過,捎來摻著陶土的回聲。時間將堅硬碾成粉末,將血肉華為枯骨,張開的牙床緘默了前世的鄉音,王朝宗墓的腹腔內住滿了前世今生的黃沙。千年大夢,一覺醒來睡得只剩下骨頭。
先人們退出了我們的時間,生活的碎片和線索被生硬的扯斷,只留下一些殘缺不全的片段,我們無從考證真理抑或是妄言。傳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早已提供了太多的版本。有時候讓歷史變形并不需要花太多的力氣,此時天地變換只需要筆尖那么點壓強。
這只龜的尸骨讓我得以安心,畢竟那是生命來到過的證據,那上面有先人們留下的筆記,它所承載的絕不僅僅是文字而已。那是一本穿越千年萬年的大書,那是対時間的參拜,是生命傳遞的秩序。文字也許會在書頁的摩擦中死去,可是卻在一只龜的庇佑下撐過了地殼的運動、巖石的擠壓,完好的封存了昨天。我看見生命復活,每一個文字粘稠著血液生長正直,善良,博大。
無法移開注視的目光,無法背起遺忘的行囊,一只龜從前世逃離今生,又懷著明澈的心去奔赴來世的約定。它多么象時間的種子,帶著傳世的語言,深刻在風生水影里,情節生澀不知深淺,空白的時空被這枚龜背雕琢成鮮為人知的記憶。趟過每一個荒涼無助的日子,忘記微笑著的流淚與流淚著的憂傷,將過去的歲月飽滿起來。圣光披拂,靜聽前世今生的回音。
我當感念,怎不感念,感念一只龜的成全!
我當感念,怎不感念,感念這生命連接的聲音!
作者簡介程瑤上海市楊浦區長海醫院研究生樓 22號樓603? 郵箱1600686693@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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