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題外話 最后的回憶錄

筆者/洛小小

那些可稱之為過去的蒙塵的往昔，在時光的罅隙里，一切對這世界的感念都被抽離，化作巨大的陰影似的嘆息聲遮住了太陽。

在這最后的世界里，如履薄冰，踽踽獨行。

這是我最后的回憶錄，而后我也將隱遁進光陰的陰影里，在陣陣松濤中枕著月光而眠。在這最后的離別之際，希望諸位——那些之前認真的看完了正文的看客們，能再次能認真的將這最后的文字看完。以此謹作為我答謝眾多看客們的回報吧。

在幾天前那個約莫有些陰沉的上午，我將從老人家那里借來的書本還了回去。老人家還是那樣的和藹，只是時間流逝他早已比我上次見到的模樣更加蒼老。時光在他的身上刻下了一道道無可挽回的痕跡。

我看著老人家接過那本書時緩慢的動作，霎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種悲傷的感覺沖入我的心房里，變成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填滿我的所有認知。

“您還在。”不知為何我竟脫口而出這句話，像是一種對什么事情的感念一樣。

老人家愣住了。時間突然間停頓下來我已經不知道我所說的那句話是否得體。正當我羞赧到不知道該說什么來表示我的歉意的時候。老人家朝我笑了笑，剎那間有種溫暖的感覺流過全身。那些更加溫暖的詞句從他那軟綿綿的口中逐個吐出：

“是的，孩子，我還在。”老人說，他的語速十分緩慢，連咬字清楚都變得有些困難，“然而，不用過多久，我，一只垂老的，撿拾一根枯枝棲息的孤鴿，也要像其他那些人一樣，踏上那條所有人都要走上的永恒的歸途。在晨光的沐浴中扛著自己所有的行李，朝著西方日落的方向慢慢地走去。死亡之神將站在我的背后，拿著鞭子催促著我趕快前去。”

我吸了吸鼻子。忽然間有些害怕于最后的那冰冷的死亡。“也就是說一切人都不能逃避這種……既定的宿命么？”

老人家朝我搖了搖頭。“并不是，”他說，“據我所知，在我的那個年代里，擁有魔法力量的人比不具有魔法力量的人要更為長壽。而且有三個家族——光明創世天神的后人們，鬼伯爵所屬的那一族，以及歐陽家族，通過血脈的力量，掌握著可以使生命達到永恒的能力。可后者，已經在那場災難中被滅族了，從此徹底失去了蹤跡。而今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在那過去里，有一個叫做歐陽的家族，有一群冠歐陽為姓氏的出色的魔法師們。目前，大概也只有像我們這樣的，出生在末日之戰之前的，幾近耄耋之年的老人家，才會記得這些事情吧。”

“那您知道歐陽家族為什么會被滅族么？”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與我相關的那些不為我所知的事情，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仿佛見到了，我的過去正在朝我招手。

“據我所知……因為歐陽家族掌握的光明能量，比其他的任何一個掌握著光明魔法能量的世家大族，更要濃郁和純粹，因此歐陽家族的人，是最好的可以傳承光明創世天神能力的人——這件事，在我所生活的那個時代，是公認的事實。”老人家嘆了口氣，仿佛是說到了什么難處一樣于心不忍。因此我不由得疑惑起在那個年代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我自己的家族……就那么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下再無蹤跡，只剩下那凄涼的庭院、倒塌的房屋以及枯死的瓦菲。

“可是眾所周知，光明創世天神的力量可以凈化鬼伯爵一族的黑暗魔法，鬼伯爵為了稱霸這東方大陸，自然不會允許歐陽家族成為他稱霸之路上的絆腳石。于是就在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中，歐陽家族的人就這么被屠戮殆盡。連這代家主的長子都被鬼伯爵所帶走，也不知鬼伯爵對他做了些什么手段……大概是令他強制性的忘記那段記憶吧，他否認自己身為歐陽家族繼承人的過去，僅以鬼伯爵的族人的身份示眾。還成為了鬼伯爵的第一祭祀，助紂為虐。”

“我年紀也大了，也只能告訴你這些事情了，至于過去，還發生了許多事，但在我尚且年輕時，我便已下定決心不再重提那些舊事，就讓它們作為永恒的，沉睡在我記憶中的片段，在我離去之后化為閃爍的紛飛的光點，在這天地間逐漸消亡吧。”

“可是我——”

我嘆了口氣。沒想到這條可以追尋記憶的長鏈就在這里斷掉了，幸好我還知道了過去發生的事情。那些零散的記憶逐漸被串成一條環環相扣的記憶之鎖鏈。

老人家注意到了我的反應，轉而對我說：

“從一開始，我便知道你是誰，孩子，所以我才會將那本早已失傳的古書交給你。讓你在那古老的詞句中發現自己的過往。”

在一瞬間我有些愣住了——是啊，我是歐陽家族的人，在那時代中生活過的人大概都知道我是誰，又有什么好質疑的呢？

于是我沉下眼眸。“是的……我看到了哈吉仙人寫下的那些句子，知道了鬼伯爵當年的那些計劃，我還在那團永遠都不散去的記憶的迷霧中見到了歐陽小楓，一而再再而三地，我從他的語句中終于得知了自己究竟是誰，過去又經歷過什么，并為他曾做過的那些事情所不齒。我在這個城鎮里見到了我曾經的兄長，還有過去的英雄莫林哥，我應該是為數不多的十分幸運的人了。可我仍舊懼怕于父親和我說的那些事情。于是我下定決心……也不再重新提那些過去的事情，僅僅作為洛小小，這個普通的小女孩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可我也不知道我的決定是否正確。”

“等一下——孩子，你說是歐陽小楓告訴你的這些事嗎？”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老人家會和父母一樣，在聽到這個名字也有如此相同的反應。

“那這么說……雖然不知道究竟為何，歐陽小楓的，那被鬼伯爵強制進行沉睡的那部分記憶已經蘇醒了。因此，孩子，你身為歐陽家族的遺族，相對其他的同齡的孩子來說，你的處境會更加危險，所以，就這樣做吧。”老人家對我說，“過去的一切，只會給你帶來不幸。而今，我所知道的是，你并非一開始就沒有魔力，而是后來由于某種緣故導致你逐漸地失去了那種力量。于是，要更加加倍的努力，使自己最終快樂地活著。”

“我將離開，而君永恒。”

而后我離開老人家所居住的宅院，告訴父母在這一個上午內發生的事情。

我向他們二位發誓今后我將只作為洛小小而活，那些過去的不幸的記憶我將不再提起。像個普通的孩子一樣快樂地生活著。我沒有魔力，也沒有辦法去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一切。只能就這樣的，竭盡全力的保證自己的安全，卻也要像莫林哥那樣，竭盡全力的朝著自己所向往著的遠方走去。

再見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