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烏盩山,一路北進,終于到達大河邊上,隴右境內的大河多急流陡岸,唯此段鶉陰河有幾處床道較窄。時值初春,上游冰雪未消,水流亦緩。
先頭部隊剛至,霍去病便令人將準備好的數百皮筏撐起,一批又一批的漢軍開始渡河。白草搓成的繩索遇水則韌,用以綁住馬匹四蹄,放于筏上。只是漢軍眾多,每次來回頂多只能渡去三人二馬。
眼見暮陽西落,渡河的漢軍還未達十之三四,霍去病內心焦急,傳令部隊暫歇于岸口,等候其余人渡河。
軍眾在水畔休息時大嚼糒糧,霍去病竟也不例外。月歌奇了,偷偷問:“仲兄不是食不慣粗野物么?”
霍去病待左右無人,方湊到她耳邊說:“長途奔襲只能將就,待打下一兩個匈奴王部,你與我多烤幾條嫩羊腿。”
月歌大樂:“這個自然。”
黑幕沉沉,河面上依舊忙碌無停。到得后半夜寅時末,合眼不過一個時辰的驃騎將軍被部下驚醒。
“張黎部遭匈奴圍擊,正往此處退來。”
原來半夜水流加速,漢軍渡河人馬皆往下游偏去,最遠者張黎那一部竟離了大軍近半里,不幸為匈奴夜騎得見。不消半個時辰,匈奴已聚集千人對張黎部發起截圍猛攻。
霍去病速點四千騎往交戰處援助:“所來匈奴為何部人馬?”
天色昏暗,報信軍士自然不知,連向導亦不敢確定:“鶉陰河一帶,遬濮部、稽沮部皆有可能。”
月歌卻道:“他們從西面來,十有八九是遬濮部。”遬濮實乃須卜氏,當年分了近半部落族人遷駐河西媼圍草原。軍士一聽來者竟是以驍勇聞名的匈奴貴氏,皆摩拳擦掌。
霍去病一馬當先:“各部隨我殺去,便以遬濮首祭漢軍河西初征!”
張黎那部八百余人始一被襲,便即刻朝大軍方位退去,卻仍被緊追不舍的匈奴人損了十之一二。校尉張黎中流矢當即喪命,眾士以馬載其尸邊戰邊退。匈奴人只道漢軍懦弱,更發箭如雨,策馬之際得意忘形。
注釋:
[i]漢時尚無黃河之名,一律為大河、河水,分段來稱呼。
[ii]古時以西為右,隴右指隴山(現今六盤山)以西。
[iii]鶉陰地處現今景泰縣附近,即東漢后的鹯陰。
[iv]白草:即芨芨草,漢時稱白草,乃渡口必備物品,制作繩索的上好材料,遇水堅韌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