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孤騰
1、憋著一泡尿的老男孩
曾在校門口遇到一個一臉落寞的青年,他歪著頭走路,似乎一肚子的心事。我就站在他十二點鐘方向不過十來米,而他愣是沒看見我,走著走著然后撞上了我。
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滄桑的笑,似乎對于自己的失誤頗為不好意思,頓了頓之后,他開口說話,說的并不是跟我道歉的話,而是問我這個學校的公共廁所要怎么走?
我感到詫異也有些意外,當我告訴他這個學校并沒有設(shè)露天廁所的時候,他像是聽到了某種無比失望的答案,然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我見他眉間頃刻積攢的陰郁,于是我也露出一個滄桑的笑。當我告訴他萍水相逢皆是緣的時候,他的臉色稍有緩和,變得輕松而平靜。
于是,他告訴我為什么他會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到公共廁所。原來啊!他沒讀過大學,成了一個漂泊一座城市又一座城市的打工仔,每當見到臉上洋溢著青春灑脫的學生,他就會心生羨慕,所以,每到一座城市,他都會在空閑的時候去那座城市的大學校園走一走,然后找到露天廁所尿一泡,想著這樣就跟那座大學算是有過交集了,他也就能夠安心的去往下一座城市了。
他的情懷讓我感動,我從來沒有想過一泡尿也能讓一個人找到滿足感,原來幸福真的是如此的簡單?
那一天,我?guī)ノ易〉乃奚針牵诘讓拥?01室旁邊有一個屬于整棟宿舍樓的公共廁所,我們敞開了胸懷在尿,沒有尷尬,沒有不自然,我確信那會是我這一生最爽的一泡尿。
2、有職業(yè)操守的老乞丐
石鼓路那兒有家建設(shè)銀行,門口常年被一個老乞丐霸占,我從來沒見老乞丐爬起來過,如果不是他眼睛酸溜溜的打量著這個世界,我險些以為他的屁股已經(jīng)和地板因歲月而粘合在一起了。
有一天我在柜臺那兒存了5塊錢,然后就著銀行卡里的95塊錢湊成百給取出來,完事后暗嘆自己勞碌命,整個口袋里竟然只有那一百塊錢,心灰意冷之際也不顧外界人什么眼光,干脆坐下來和老乞丐一起聊天。
當我告訴老乞丐我只有一件衣服比他嶄新的時候,老乞丐像是明白了什么,而后他告訴我不要悲觀,只要想著美好的事物,就總會時來運轉(zhuǎn)。
我奇怪于一個老乞丐為何說話那么有哲理性,于是不顧對方感受決定揭人傷疤,我迫切的追問他為何要當乞丐,因為在我看來,哪怕當個騙吃騙喝的江湖術(shù)士也比當乞丐要體面的多。
老乞丐微微一笑,首先他告訴我作為一個乞丐,人世間該看到的事,不該看到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任何的哲理都出自于生活,乞丐的生活是最精彩的,乞丐眼中的世俗是最真實的,所以講話有哲理性不足為奇。
其次他說,任何職業(yè)都不該隨著時代的潮流而覆沒,就像乞丐,從古至今一直流傳下來,不能夠因為時代的繁華而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況且說,乞丐并非就是社會的寄生蟲,那不過是世俗人的誤解而已,其實乞丐之所以會存在,就是想要讓世人明白,不要過紙醉金迷的生活,因為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不確定因素,也許一朝事業(yè)破敗,誰都有可能面臨乞丐的尷尬狀況,所以乞丐的存在不是毫無意義的。
聽了老乞丐的話,我心豁然開朗,都說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要傳承,那么乞丐該不該被時代淘汰,這樣抽象的問題自然要交給哲學家去議論。不管怎樣,我為老乞丐的傳承精神而感動,他穿著臟兮兮的衣服終日行住坐臥在銀行門口,但那不是混吃等死,他有自己的情懷,他提醒世人不要太囂張,生活要簡單的過。
很遺憾,像老乞丐這樣真實的乞丐已經(jīng)存世不多,江湖中傳言如今市面上的乞丐十個里邊有九個是假的,經(jīng)筆者常年累月走街串巷驗證之后得出結(jié)論:這是真的
3、走遍天涯海角的姑娘
鼓浪嶼的中心街區(qū)人頭涌動,人們的臉上掛著微笑,人們的衣服透著喜慶,人們的腳步走得悠閑,人們在購物享受生活,人們是那么幸福。
人們都那么幸福,那么我究竟為何而來?是去感受幸福的嗎?還是想去人多爛漫的地方,看看有沒有像我一樣落寞的人?
是的,除了周遭無數(shù)幸福的人,我的確還見到了一個形單影只的姑娘,她走走看看,眼眸中晃耀著張狂而無助的波浪。我猜我們氣質(zhì)相同,有一種氣質(zhì)很抽象,它叫做孤獨。
我不緊不慢的跟在姑娘身后,在一個轉(zhuǎn)彎處我扯了扯她的雙肩包,然后她瞬間轉(zhuǎn)身,伸手就比劃出自己的拳頭,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當我用手指著地上一張百元大鈔的時候,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而后她說那錢是她掉的,于是彎腰撿錢放進雙肩包。這樣一來,我們成了萍水相逢的朋友。
后來她告訴我,她從北方而來,因為她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哪怕不能漂洋過海走遍世界,也要趁著年輕走遍中華大地,所以她走過多少座城市已經(jīng)記不清了,為了省錢,只要能用腳走的,他堅決不去坐車。
她對祖國大地的感情讓人為之動容,果然她跟我一樣,我也想走遍中華大地,我的最大興趣也是不停的走,可惜我沒有她的魄力,至今除了家鄉(xiāng),我只在廈門流連。
我問她不怕壞人嗎?這個社會是如此的混亂。她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怕,于是她打開雙肩包讓我看里面的板磚、雙節(jié)棍、玩具手槍、解下頭上綁著的尖峰發(fā)夾、拿出袖子里的小藏刀、抽出襪子里的嗚咽口哨,拎出綁在腰間的近距離感應器------她說看到了嗎?她的一身都是防敵武器,就像黃蓉一樣,穿著一件軟猬甲,就敢離開桃花島,就該只身獨影去闖蕩。
姑娘的話說得很強硬,但也許連她自己也都清楚,真要遇上了歹人,她的兵器是不能觸發(fā)任何效果的。黃蓉敢闖蕩江湖不僅靠軟猬甲,還有桃花島功夫,以及后來的打狗棒法,她靠著幾件玩具一般的小物件,如何能跟江湖勢力龐大的黃蓉相比呢!
當然無論如何,我為姑娘的情懷而感動,她固然走南闖北是要排解孤獨,但她對祖國大地愛的真誠,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坐船從鼓浪嶼回到大陸,然后無聲告別,分別在街的兩頭。
希望她能早早走遍中華大地!希望她早些回到家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