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閑來無事,順手翻了翻兒子的語文課本,看見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這首詩,使我想起了我的奶娘。
你肯定也納悶我咋會有奶娘,記得有次一我給兒子講我的奶娘,兒子好奇的問我:“媽,你還有奶娘?你家過去不會是地主吧?”
其實我家過去不是什么地主,只是在我出生時父母工作都很忙,且兩地分居。爺爺奶奶也還都在上班,所以我和哥哥都是一出生就被奶了出去。哥哥的奶娘在離家幾十里的王順山腳下,而我的奶娘在離家一二十里的山溝里。
小時候我對奶娘沒什么印象,因為父母擔心我再長大些會離不開奶娘家,所以在我兩歲時就被爸爸媽媽接了回來。奶奶從此不再上班,在家照看我和哥哥,父母一般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回家,好在有奶娘、奶爸常常來家看我。在我四五歲時,我和哥哥、奶奶跟隨媽媽到媽媽工作的地方生活,從此和奶娘失去了聯系。我對奶娘有印象己是十一二歲了。
那年媽媽工作已調到西安,和爸爸在一個單位工作。有一天中午我放學回家,像往常一樣進門就喊“奶,我回來啦!”
“是文回來了,”媽媽說。
“這是我的文嗎?快讓我看看,”聞聲只見一陌生女人一把把我拉到懷里仔細的端詳了起來,用她那雙粗糙的手不停地撫摸著我的臉、我的頭,突然把我緊緊的抱在懷里失聲的痛哭起來,就像母親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一樣。我當時被嚇壞了,使勁想掙脫她的懷抱。媽媽看見了忙對我說:“文,你別怕,她就是我常給你說的,你的奶娘。”
原來她就是我的奶娘!平時也常聽父母說起我和哥哥的奶娘。媽媽常說我身體好和我的奶娘密不可分,因為我足足吃了奶娘兩年的奶水。不像哥哥,也被奶了兩年,可在他不到一歲時,奶娘已沒了奶水,就用面糊糊喂他,所以哥哥一直身體不太好,常常鬧病。再者,我奶娘奶我時年紀很輕,還不到20歲,當時她生了個孩子,不幸夭折了,全家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媽媽說當時她和爸爸去奶娘家接我時,奶娘和奶爸特別難過,當我們走出很遠了,還能聽見山溝里傳出的奶娘和奶爸的哭聲。所以我從小就對奶娘心存感激,今天被奶娘實實在在的摟在懷里,那種感覺,既親切又陌生。
我不再掙脫,偷偷的用眼打量著奶娘。她是一位看上去有四十來歲的農村婦女(實際年齡才三十出頭),個頭不高,大概有一米五左右,體型微胖,齊耳短發,圓臉大眼,皮膚曬得黝黑。上身穿一件洗的幾乎快化了的白的確良襯衣,下身穿一條洗得發白的藍褲子,腳上是一雙手工縫制的黑條絨布鞋。奶娘用她那充滿淚水的眼慈祥地看著我,嘴里不停的念叨著:“我的文真的長大了,長成大姑娘了。”
那天中午吃飯我一直和奶娘 坐在一起,全家的話題都是關于我和奶娘的事。奶娘家境不是很好,有三個年幼的孩子,最大的9歲,最小的才四五歲,家里還有爺爺奶奶。山溝里地少,糧食短缺, 今年她和奶爸都是第一次走出大山,奶爸和一幫麥客趕麥場去了,奶娘和幾個老鄉拾麥子。沒想到竟拾到了我家附近, 無意中聽人說爸爸的工作單位就在附近,打聽爸爸媽媽時,剛好碰見和我們住在一個家屬院的爸爸的同事。
本來我們想讓奶娘在我家多住幾天,可奶娘說她明天就要和老鄉去別的地方拾麥子了,無奈媽媽買了點吃的讓奶娘回家帶給孩子和爺爺奶奶,給奶娘買了一身衣服。臨走時奶娘特意要了一張我的照片,說:“我把照片拿回去讓她奶爸和爺爺奶奶看看,他們都很想文,我想文時也可以拿出來看看······” 說著淚水又再一次充滿了奶娘的雙眼。
后來聽老家的親戚說由于山體滑坡,縣政府把奶娘那里的人重新安置到別的地方了,我們再一次和奶娘失去了聯系。但我永遠不會忘記她——我的奶娘。
奶娘,
我是吃你的奶而長大了的
你的女兒,
我敬你
愛你!
讀著艾青的詩,我再一次的想起了我的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