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某天,莫名的被拉進了一個微信群,2000一班。16年前的光陰,就像電影的帷幕突然被打開,一幀幀一幕幕,騎單車過花海般撲面而來。
猶記得年少的面龐還稚氣單純,而如今的他們,或拼搏在外或安居樂業,鮮衣怒馬,結婚生子。我翻著一個個的名字,找到了曾經的他們。
一
A的名字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著,好像久遠的以前,那面色白皙,穿著藍黃相間的校服、白色球鞋的少年,坐在桌前對著我微笑,如窗外和煦的陽光,明媚溫暖。
他是我的后桌,我們曾一起嬉笑怒罵,一起玩游戲,一起比成績,一起聊天。
他習慣用筆頭戳著我的后背叫我,就像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沈佳宜用圓珠筆戳著柯景藤的白襯衣。不同的是,我是坐在前排被戳的那一個。我表面裝作生氣,卻又迫不急待轉過了頭。
自習課,前后桌四個人一起玩東南西北,輸了的刮鼻子,打手掌,我卻只記得他的手指輕輕刮過我的鼻子如羽毛,手掌貼過我的手里有微微的汗濕,我心跳加快,好像偷到了最珍惜的寶貝,想看而不敢看。
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纖細敏感又多情的少女心,我畫漂亮的板報,努力寫好作文,打扮自己,偷噴三姨的香水,假裝端莊淑女,只為了他投過來的一笑。那笑容是多么的溫暖,眼神又有多么的明亮。
畢業的時候,到同學家聚會,大家慫恿著公布彼此的暗戀對象。可惜,他的那個她不是我。我很失落,但又想幸好我沒去,不然,我該怎么答出他的名字?
他考上了重點高中,我還在原來學校的普通高中。漸漸斷了聯系。后來聽說他為了某女生,成績一落千丈,高考后只能去了某職業學校。我唏噓,傷心他的自暴自棄,傷心他離我喜歡的樣子漸行漸遠。后來的后來,聽說他回了老家,干起了屠夫,結婚,而今,已有了三個孩子。
有點夢想破碎的失望。
曾經優秀的他,如暖陽般吸引了多少少女愛慕的眼光,可望而不可及,如今,也已是販夫走卒里最普通的一員,好像熱鬧后的沉靜,舞會后的散場,一切回歸。
我沒有再去翻他的微信空間,只是怕看見提著殺豬刀,滿面油光,禿頂又挺著啤酒肚的一個中年男人,被生活摧殘得失去了青春的所有榮光。
只是偶爾做夢,夢見初中教室里,他依舊微笑坐在我的后座,同我打趣。那種感覺就像秋日的午后,陽光灑在學校后面的池塘上,水波蕩漾,塘邊有金黃的枝丫,落了滿地的葉,在風里搖擺。
二
沒有看到B的名字,我想他可能跟所有人都沒有了聯系。想起多年前他的發小謝同學QQ了條消息過來,說他是B,問我怎么樣。我沒及時看到,從此再沒消息。
過了幾日,我照例想跳過微信群里幾百上千條的未讀信息,卻在一瞥間發現了B的名字。
他的頭像有些微微的變形,穿了件紅色的西裝,白了許多,帶點成熟的痞氣。幸好,不是中年大叔的樣子。已近晚上11點,他抱怨著這么晚還得送貨去機場,而后發了個紅包便下線了。
匆匆幾句話語,雖盡是生活的無奈與調侃,但言語間風生水起的日子,卻也讓人羨慕。
他好像是初二的時候坐在了我的后座。好奇怪,他們,似乎都是從我的后座開始的。
我們的關系一開始并不太好,甚至有一次還揮著書打了場架。我的眼角被書刮到,有了淺淺的血痕。但當時倔強如我,不管對方是一個比我高大的男生,也不管全班火上澆油的起哄,我只是緊緊拽著書瞪著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毫不畏懼,直到上課鈴響起這場戰火才偃旗息鼓。
這是我第一次跟人打架,對象還是個男的。但所謂不打不相識,這以后他倒是對我客氣了許多,直到后來收到了他的信。
這是一封折成心形的情書。我已不記得信是怎么來的,也不記得上面的內容,只記得他的字短短小小,筆畫間又有些瀟灑與隨意。唔,字不難看。
他寫了很多封信,我都沒有回,只是放在了抽屜里。后來有一回老媽心血來潮來宿舍看我,幫我收拾,我想起放在抽屜里的那些情書,嚇得回去就將所有的信都一把火燒了,毀尸滅跡,末了,還把旁邊的水果籃燒了一個大洞。現在想來,有些遺憾,這把火燒得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痕跡了。
關于他的記憶似乎最多的便是情書。哦,還有一回晚自習,我身體不舒服,吐了滿地。后來當同學揶揄的告訴我,他正一個人在幫我清理穢物時,我突然很是感動。他也曾讓人帶話給在小樹林看書的我,約在旁邊的教學樓等著一見,三番兩次。
無奈,當時的我喜歡的人并不是他。
三
C是B的同桌,也算是我的后桌。他是我畢業以后見過次數最多的人。
C是突然出現在我和萍住的宿舍里的,我以為他跟銘同學一樣喜歡上了美麗大方的萍,當時傻傻的還想銘同學可真大方,帶著情敵一起玩。
直到某天晚上,珍笑著說C送了一籃玫瑰花過來,我打趣C,這么浪漫。珍忍不住說,那是送給我的。我不信,C便默默的帶著我去了外間。外間的燈壞了,黑暗里,C點著打火機,湊到了滿滿一籃的玫瑰花前。那些紅色花瓣在微光里忽明忽暗,我的雙頰滾燙,突然醒悟了。
這以后,他還是會經常來宿舍跟我們一起復習功課做作業,但我卻越來越不自在,尷尬莫名。后桌兩位特殊的存在,真讓我常常連頭都不好意思回。
初中畢業后,B和C都直接走上了社會。我繼續在本校讀高中,住得離學校較近的C卻常常跑來打球,我佯裝沒看見,幾次若無其事般走過球場。
幾年以后,我到X城工作,沒想到他也在。聽說他生了一場大病,剛剛回來上班。于是,在一場X城的同學聚會上又見到了他,舊人如斯。后來,他家里捎帶了好些吃的給他補身體,他拎了些山羊肉就來了我這,并動手做了幾個硬菜。在旁的珍直夸他是個顧家的好男人。但也許是我過于敏感,覺得他看我的眼睛里還有些東西,我沒辦法回應,便慢慢的疏離冷淡,而他也漸漸不再出現。
直到現在在群里。他結婚生子,并熱衷于養生之道,建議多吃什么少吃什么,燉什么湯,煮什么菜,侃侃而談,八面玲瓏,生活過的有滋有味。
群里的熱鬧還在繼續,大家在討論過去的種種愛戀,大大方方,坦坦蕩蕩,褪去了所有的青澀與害羞。回憶也顯得如此的久遠模糊又清晰可觸。
那些沒有在一起的你們我們,年少的你追我趕,好像開過的花,一樣絢爛奪目。
感謝舊時光的你們,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