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有一件事,大到宇宙時間,小到蜉蝣蟪蛄,世間萬物都必須要經歷,那就是生命的終結——死亡。任何事物從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開始了通向死亡的漫漫征程。然而死又是一件很少有人談及的事。連孔子都說:“未知生,焉知死?”或許因為敬畏,或許因為太過沉重,從古至今,我們對死諱莫如深,卻期望著在它來臨的那一刻,能舉重若輕,順其自然地接受。
? ? ? ? 我也曾是“我們”中的一員。小時候和媽媽聊天,談到了“死”,當即被嚇得哭了出來。媽媽一邊搖著蒲扇,一邊摸我的頭,“傻孩子,人吃五谷雜糧,總是要死的呀!”我哭得止不住,在孩子的世界里,若一個人從杏臉桃腮到溝壑縱橫,從健步如飛到步履蹣跚,都沒有什么大不了,不過是司空見慣的時間流逝罷了;但一個人從“有”到“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 ? ? ? 稍大些,讀《我與地壇》,里面寫道,“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終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既然不能逃避,就只好學著如何接受。而接受死亡,最難莫過于接受衰老,因為衰老是死亡的組成部分,兩者都是不斷失去的過程——失去光潔的皮膚、茂密的頭發,失去視力、聽力、記憶力,失去美夢和理想。有一段話,大意是每個人都會衰老,但沒有經歷過衰老的年輕人必然不能感同身受:當你老了,親人朋友都漸漸離你而去,世界飛速發展科技日新月異,你想努力跟上時代的步伐但力不從心;想跟晚輩們說說話但發現沒有共同話題,他們有自己的生活,你倍感孤獨。
? ? ? ? 在銀行工作時經常能看到一些老人,他們會拉著大堂引導員聊上一上午,因為獨自在家也無事可做。子女們總注重物質多過精神,而他們也不必受到道德譴責,因為面前橫亙著時間的鴻溝。那些老人不會按密碼器,不會使用ATM機,大多數聽力不好,聽力尚可的許多又聽不懂普通話,取一次錢難度不亞于完成一次企業并購。而這種情況已經讓人足夠欣慰了——雙腿健全能獨自走到銀行,手頭多少還有些積蓄。糟糕的情況形態萬千,各有各的不幸。所以老人面對生命的終結往往十分平靜,去到熟悉的老伴、朋友身邊,似乎沒那么可怕。死在他們眼里,只是一件小事罷了。
? ? ? ? 《奇葩說》有一期的辯題是“如果你的親人得了絕癥,該不該鼓勵他撐下去”,演播室一改往日輕松搞笑的畫風,空氣沉重得像要凝結。節目最后,蔡康永說了一個她舞蹈家朋友的故事。她得了腦癌,她跟她的所有朋友說:“我拜托你們把人生當成一場party,你們要繼續在這個party里面玩耍,可是我要先告辭。我告別party的時候,不希望全場的人都因為我而放下酒杯,關掉音樂,穿上外套站起來,一副你走了,我們也都不要玩了的景象。我希望你們能好好得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我走掉的時候,你們要繼續玩,我走掉后,在門背后,聽到你們玩樂的聲音,我會高興。”她要求辦一個開心的告別式,所有人都穿彩色的衣服。告別式上放了一段她早已拍好的人生謝幕畫面,很漂亮的跟大家鞠了一躬,就像她平時跳舞謝幕一樣。
? ? ? ? 這是我聽過最優雅的告別。《最好的告別》里討論過“如何優雅地跨過生命的終結”這個問題,并從醫學的角度告訴我們:“科技發展到今天,醫生面臨的最大問題不是病人如何活下去,而是如何優雅地死去。”“死亡質量”影響著每個人的幸福指數。當重癥患者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時不時被東開一刀、西開一刀,身上插滿各式各樣的管子,不能表達喜怒哀樂,甚至沒有任何意識的時候,應該將選擇權交與病人,何時離場,讓他自己說了算。
? ? ? ? 但這些都將可能成為過去時,死亡可能真的會變成一件類似于“我應該在體制內上班還是去創業”、“我是否應該冒著角膜瓣移位的風險去做視力矯正手術”等等可選擇的事。曾發明了盲人閱讀機、音樂合成器和語音識別系統,被稱為“愛迪生正統接班人”的谷歌工程總監雷預言人類將在2029年前看到永生的可能性,生物科技將為臨床醫學帶來一場革命。如果真的實現了永生,奇葩說的辯題可能就要改成“如果你的親人因受到生活重擊想關閉永生驅動程序,你是否應該支持他”了。
? ? ? ? 人類從未停下探尋死亡、克服死亡的腳步。而現在,既然生命尚有盡頭,不妨做好手頭事、珍惜眼前人。偶爾閑來無事可做,給自己哼一首歌,別去糾結生命的意義。《大魚海棠》雖是一部悲情三角戀的故事,但有一句話打動了我——人生是一場旅程,而這個旅程很短,因此不妨大膽一些,不妨大膽一些去愛一個人,去攀一座山,去追一個夢。就像赫羅爾德說的:“如果我能夠從頭活過,我會試著犯更多的錯。我會放松一點,我會靈活一點,我會冒更多的險。我會多騎些旋轉木馬,我會采更多的雛菊。”
? ? ? ? 死那件小事,像是一面鏡子,時刻提醒我們生活該有的樣子。當你老了,需要面對死亡時,再來回顧一生,就會發覺:什么時候出國讀書,什么時候決定做第一份職業、何時選定了對象而戀愛、什么時候結婚,其實就是生活中需要做出的平凡選擇,它們本是時間長河中普通的一天。只是當時站在三岔路口,眼見風云千檣,思前想后舉棋不定,還以為那是命運的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