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對它溫柔

? ? ? ? 正值炎熱的夏季里,連著下了幾天的陣雨。這雨天在這夏季里雖叫人涼爽,烏云當天,卻也叫人煩悶 。趁著雨剛剛停,動身回老家看望下外婆。

? ? ? ? 從孩童時起,我就在我外婆家長大。外婆人很熱情,八十歲的高齡卻也活動自如,也很少與人發生爭執。

? ? ? ? 外婆的熱情卻在村里有位婆婆與她不合。這個婆婆不知姓甚名誰,是從鄰村嫁過來的,只知道邱氏姓人,就叫邱婆婆吧。邱婆婆也是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憐人??蓱z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邱婆婆是出了名的霸道,早些年丈夫喝毒藥自殺了,有鄰里鄰居的說閑話,說她克夫。她便拿了瓶農藥去當著那家人的面喝了。那家人公公連忙叫人把邱婆婆送到醫院去,算是送去及時,邱婆婆沒有什么大礙??墒悄羌胰藬偵鲜铝?,賠了錢還不說道歉也不行。最后經過家里人和村里比較德高望重的人去勸和解,邱婆婆這才松了口,至此沒有人敢惹她。前段時間我回老家幾天總能看見邱婆婆騎著他那輛老舊的三輪自行車,拖著一車子布鞋外出又拖著回來。也許是婆婆覺得有些寂寞,養了一只白色的小狗,小狗不大,在老家那邊就叫玩具狗,那邱婆婆起名字倒也簡單干脆,就叫小白。小白很可愛,你喚它時它就停下來搖著尾巴歪著腦袋看著你,但它就是不到你跟前去,可是只要邱婆婆叫它一聲,他馬上就奔到邱婆婆跟前去了。

? ? ? ? 聽外婆講這個又矮又駝背,頭發凌亂的邱婆婆年輕時是個既漂亮又乖巧的手藝人,專門做刺繡手藝。他的丈夫是村書記的兒子,在當時是個官。邱婆婆在沒嫁人前靠著她的手藝倒也賺了不少錢,那時的邱婆婆善良又聰明,所以,意中她的男子很多,可她偏偏喜歡個放牛的窮小子,姓劉,叫劉大壯。劉大壯人很老實,干活也有力氣,可相比村書記家的條件來說,邱婆婆的父母更看中后者。于是邱婆婆的父母和村書記那方父母定了婚期。成親的前一天,劉大壯來找過邱婆婆,后來劉大壯悶不吭聲的離開了,之后一段時間一直未發現他的去向。直到邱婆婆婚后的第三天,在一處偏僻的池塘里打撈出了劉大壯的尸體,劉大壯的家人哭的昏天暗地,認為是邱婆婆的過錯,說邱婆婆是妖女,可邱婆婆卻波瀾不驚,臉上沒任何表情,鄰里鄰居又開始說她沒心沒肺......邱婆婆來年生了個兒子,可是她卻不愿見她的兒子,一直給娘家人養著,兒子十歲那年,丈夫被查出是地主身世,并且販過毒還貪了污,于是丈夫這才服毒自殺。

? ? ? ? 邱婆婆還是那樣沒有任何情緒,她家被抄了家,幾乎所有東西被破壞。不過邱婆婆靠做布鞋掙來的錢也足以支撐她的生活,但她依舊很少去看她的兒子,就像現如今他兒子也很少去看她。邱婆婆每天早出晚歸,因布鞋賣的便宜又實惠,倒也小有名氣,人們日子越來越充裕后,她的生意不怎么吃香了。一天外婆看著邱婆婆一天沒有進食,便添了碗熱飯親自端給她。可她不但不領情,還把飯打翻在地,外婆信佛,認為浪費糧食有過錯,便起了爭執,于是結下了梁子 。就在人人都以為邱婆婆要到我外婆家喝農藥時,但卻什么都沒有發生,只是連著幾天閉門不出,外婆以為她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叫了大伙兒去叫門,結果一群人破門而入,這才發現沒有人在家。原來那天晚上邱婆婆去了兒子家,跑去看望她的兒子還有孫子。自那以后即使我外婆和邱婆婆是鄰居,也從來不說一句話。

? ? ? ? 我開始看見邱婆婆養狗時,是聽見她對她養的狗的叫喚聲像是在叫喚自己的孩子時,那一刻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溫柔的奶奶是邱婆婆。如今沒有人買她的布鞋了,可她還是每天載著她的小白,早出晚歸,后面,則是她一車的布鞋。

? ? ? ? 邱婆婆的兒子沒什么出息,也不出去打工,整天在家喝酒鬧事,孫子也是個混混。每隔幾個月,兒子就會帶些水果和肉來看望邱婆婆,邱婆婆每次都點頭哈腰的接受,兒子送了東西就走,沒有留下來寒噓問暖。邱婆婆門前有個小菜園,住的也是以往的泥巴屋。

? ? ? ? 邱婆婆把小菜園打理的連我外公都羨慕,她兒子帶來的肉他一口也沒吃,全都煮熟了,切成片,吹涼了再喂給她的小白吃,他就吃自己種的蔬菜。每天晚上 邱婆婆總要坐在她家門口拿著把破蒲扇,旁邊就是她的小白。一人一狗,像是互相安撫著對方的內心,然后邱婆婆坐了半個小時便回去睡覺。

? ? ? ? 去年冬天,正值我寒假,回老家準備一起過年熱鬧熱鬧,卻聽到邱婆婆的狗死了的消息,邱婆婆還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可我,卻看見了她眼中啜著的淚水。

? ? ? ? 前不久,我外婆路過邱婆婆家門前時看見邱婆婆一動不動的躺在她家的躺椅上去叫也沒反應,外婆探下邱婆婆的鼻息,已經沒了呼吸,連忙叫人去叫邱婆婆的兒子來。邱婆婆就這樣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去的,她的兒子為邱婆婆簡單的辦了個喪事,請來了親朋好友吃喪席,為邱婆婆送行,許多親朋看見有便宜占,都來了。邱婆婆一去世,坐席中的人都開始在講她的閑話,而我,卻感覺心里空空的?;蛟S這只狗,才是邱婆婆她對人世間最后的溫柔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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