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小八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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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每個小孩兒都會很喜歡自己的爸爸，仰望著，崇拜著，將其視作自己的英雄。可是，能有多少小孩兒在童年時期就清晰明了地感知爸爸的愛？
爸爸們總是嚴肅神秘而裝逼的，我們很難捉摸他們威嚴的背后，到底掩藏了多少溫柔。
我很喜歡我的爸爸。這種喜歡，是純天然的內心里相親。整顆心都在向他敞開，渴求一點融近。而，我的童年里與爸爸親近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我的記憶里，爸爸很喜歡小孩兒，他抑或把小孩兒高高舉起玩鬧，抑或用胡茬子扎ta們的面龐，親昵得好像他們就是一體。
我看著他們。仿佛，這不是我的爸爸。原來，他是可以這般親近的。而為何，每次當我滿懷歡心地向他靠近時，總是得到冰冷的推開。
原來，我的爸爸，笑容這么溫暖。我看著他們。好像這個世界是一個深陷的冰窖。冰窖里好冷。我躲在冰窖里，偷看著這世外滿園溫暖。
好希望，被寵溺的是我。
每一次歡心著靠近，每一次被冰冷推開，細胞們就真的結冰了。
我想，我的爸爸不愛我。甚至討厭我。這真是一個沉重而難過的話題。
這親子關系，如同千年堅冰，一點一點加封。
我好冷。
偏偏要倔強地表現出，對這一切毫不在意。挨揍的時候，不再哭了。硬著頭皮扛著，死也不會吭一聲。
硬是熬到夜幕降臨，獨自一人時。命題總是冒出來：為何爸爸不愛我。淚如雨下。
我討厭每一個可以輕易親近他的小孩兒，我耗盡了熱情與努力而不能得的，為何他們不耗一絲一毫便可輕易得到。
2
爸爸始終維持他的威嚴，并不能意識到這親子關系抑或有了什么問題。
直到我上初中，開始橫掃各項考試第一。遠近但凡有孩子在我們學校上學的家長幾乎都知道我。每一次爸爸去下鄉，總會有老鄉問他：xxx學校的小八是不是您的女兒啊？一番夸贊后，爸爸無比雀躍。回家后，歡欣鼓舞地向我表示親近。
而我對他的任何示好，都面若冰霜，毫無回應。他才意識到也許出了問題。
他偶爾在飯桌上刻意說幾個笑話，我當然明白他想逗樂的人是我。可是，即便他的笑話再好笑，即便滿桌子人笑得前俯后仰，我就是不要笑。冰冷著面龐。爸爸偶爾氣惱，拉下臉來一番訓斥。
他若不拉臉，我還會冰冷地坐在那里。他一拉臉，我便碗筷一摔，徑自地走了。
有次，爸爸的兄弟們津津樂道地談論著我的聰明。爸爸沒有像往常一樣雀躍，而是很憂傷地來了一句：這孩子恨我。
竟是聽得難過極了，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怎么會恨他。如何恨他。這個世界上，你心里最英雄的人。怎么可能有恨。
只是，這13年的冰窖，被凍壞的每一個細胞，又如何能在一兩個笑話里暖得復蘇起來。
3
工作后某假期，在家，午休時分。小八天生多動癥，午休從來是睡不著的。去往客廳里，爸媽的房門虛掩著。只聽媽媽在向爸爸抱怨，大意是，小八又做了一些渾事兒。譬如：買東西從來不再還價，還美其名曰“高消費才能帶動高生產力”；還有，對人不禮貌，云云。
爸爸聽了，竟是沒有附和著批評，反而樂開了花兒。嬉皮笑臉著格外囂張：哈哈，這才像是我的親閨女能干出來的事兒啊！
老媽很無語：是是是，有什么爹就有什么閨女，一個德行！
爸爸更得意了。
可回頭，他卻把我從房里拎出來，滿面威嚴冰冷地一番訓斥。
我低著頭，沒有看他。愣是百感交集。
爸，原來，這冰冷都是演出來的么？
你一直在演戲么？
可是，我卻被騙到了。
兀自在這冰窖里待了十幾年，渾身每個細胞都被凍壞了。
到頭來，這千年寒冰里，卻埋藏著深愛。
這劇情反轉，讓人猝不及防。
4
這樣捉迷藏的愛，總要在長大了懂事了，才越發從細微處發現它們。當我后知后覺地發現它們，而他卻靜悄悄地老了，早已爬滿白發。
看著他滿頭白發，我叮囑道：爸，別再操心別人的事情了，好好保養自己，我需要你健康長壽。
他安安靜靜乖乖地坐在那里，只是聽著，不說一句話，整個世界都好像靜謐下來。
北京之行，原是不想來，最終還是來了。
很放心不下他跟媽媽，整顆靈魂里都牽絆著。
有說，父母在不遠游。很想守著他們。很想這一生哪兒哪兒也不要去了。就當一個井底之蛙也沒什么不好。為什么要有所謂的追求。
這個世界上這么多人，可是大部分人與我無絲毫之關系。我們今生有緣成為父女，只想盡好這緣分，不奢求什么來世。
江湖里之身不由己，個性里需要綻放的生命。
爸，希望不要欠你太多。
那個早晨，你5點起床，為了幫我購買返回單位的車票，一路風塵仆仆。歸來滿面塵垢，完全沒顧上累。把票交我手上后，開心得像個孩子。
你好傻。
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有人比你更傻。
也只有你，在農村里“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氛圍下，有魄力栽培我。
爸爸，我很愛你，一直很愛你。
我們，好像錯過了太多年。
現在，也不晚，對嗎？
希望你的時光慢一點，等等我，好嗎？
希望得上天護佑，讓小八得己之自由，有護愛之能力。
來日，回歸鄉里，一襲清風，一壺清酒，閑話家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