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小妮
兩個相愛的人必定是常常互相玩味的,越玩越覺得有味,生活才夠味
殺手同學在facebook 看到了一場小型拍賣會通知,推了飯局驅車四十多公里帶我一起前往看預展。
這是一家位于約翰內斯堡白人區的小型拍賣場,到處都堆滿了待拍的藏品,英國Victoria時期的家具、中國的古瓷器、華麗的波斯地毯等等。
預展上你可以隨意的看自己喜歡的藏品,記下號碼,圖冊中會有相應的簡介以及拍賣預估價。
我們買了兩本圖冊帶回來后只看殺手同學勾勾畫畫的,而我就像是看美術書一樣的。
終于等到了拍賣的那一天,我們卻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路上遇到了機智無比的黑人警察,這段小插曲后面再寫。
當我們抵達現場時已經聚了好些人開始仔細的研究著藏品了,藏品不似普通商品,用馬未都的話:“有的東西不是你有錢就能買的到,看到都是一種運氣。”
拍賣會在沙發、家具區域進行,找到了一個柔軟的沙發坐下后我開始觀察前來參加拍賣會的男男女女。
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戴著酷酷腰帶的白人,他跟我展示他手中的圖冊上那些心儀的物品,我轉身和殺手同學說:“這哥購買欲望好強,勾勾畫畫了一堆。”
殺手說:“有可能是為了抬高價格或者有一部東西是自己的,價錢太低就自己買回去了。”
隔行如隔山,聽完之后我再次轉頭看“酷腰帶”頓時覺得他的笑容都不簡單了。
“誒,來了啊!今天有的東西還行,但假的還挺多!”突然聽到母語后我望向左前方第一排的方向,沙發椅上坐著兩個中年華人正在沖一對華人夫婦打招呼。
“在這里真好,這么大聲說人家賣假貨也沒關系。”我低聲的感嘆著。
“假的是挺多。”殺手同學附和著。
外行如我只能跟著殺手東奔西走的給眼睛過生日,望著一堆看不懂的畫,偶爾幫殺手看看圖冊上的介紹和價格,但我覺得還是那些看藏品的人更有趣。
應了那句——你在屋里看藏品,看藏品的人在看你,我們都裝扮了彼此的拍賣之行吧。
“誒,那個哥穿粉紅polo衫、藍短褲還在涂唇膏,突然讓我覺得自己好不精致。”我悄悄的和殺手說。
“千萬別說英語,小心他男朋友揍你。”殺手一臉壞笑的提示我。
“呦呦呦,他們倆這領子都是情侶的,這個長腿哥哥走路比我還女人,我好像走快了。”剛走幾步又是一對,我按捺不住的在殺手旁邊低語。
“今天這是怎么了……”他一臉郁悶。
“你坦白,和我談戀愛是不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其實你喜歡的是男的吧?”我們倆坐在第二排的沙發上等待著。
“被你看出來了,哎……”他特別配合我。
拍賣會定在九點開始,但真正開始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二十多了,但這個速度在非洲國家根本不算遲到,時間概念這四個字在這個國度是不存在的。
“歡迎各位來到XXX,我們每周一至周五的X點至X點營業,下面我們開始今天的拍賣。”穿著蛋黃底黑色圓點襯衣的主持人終于開口了,坐在他旁邊的姑娘全程忙碌的記錄著,站在她旁邊的黑人展示著每件藏品。
我對聲音極其挑剔,在拍到一百多號的時候我已經昏昏欲睡了,忍不住拿出手機開始看電子書。
“你不看拍賣會在玩手機?”殺手一臉不解的問我。
“你不覺得他聲線太低么?連點氣氛都沒有。”我就差點個差評給主持人了。
殺手看上的第一件藏品在300多,他輕輕的起身出去了留下我繼續看那本關于臺灣的電子書。
“剛剛那個中國人再問我要買什么。”他遞給我一杯咖啡側身跟我低語。
“夠心機呀,你沒反問回去?”我開始腦補同胞異國相見后的智力博弈。
“我告訴他我隨便看看,他跟我說千萬別拍那個四聯畫。”
“吼,會不會是地無銀三百兩呀,他生怕你和他搶吧?”
“不知道呀。”
我回頭找那個中國人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到了紅色條紋沙發上坐著一個奶奶,像極了《飛屋環游記》里的女主人公,她一頭白發、鼻子上駕著一副紅框老花鏡、身穿白色背心配外搭、腿著黑色闊腿褲。
“那沙發就是那老奶奶的東西!”我湊到殺手耳邊和他說,這句是他買買買的口頭禪被我學來了,本想偷偷拍張照,可惜角度實在不好。
“還挺搭!”殺手回過頭贊嘆。
“感覺我們是來拉低拍賣會平均年齡的。”我環顧四周后發現最年輕的人也要比我們倆大10歲以上。
“經常是這樣。”經常被人嘲笑愛好像是老大爺的殺手早已經習慣了。
“現在是321號藏品,中國瓷器,起拍價XX。”終于到了他心儀的中國晚清的霽紅釉罐子,窩在沙發里聽著主持人一次又一次的加價殺手放棄了,這是他最心儀的一個藏品,被坐在最后一排的中國夫婦拍走了。
“就是剛剛套我話的那個,我在很多拍賣會都看見他了,怎么什么價都買。”殺手臉上的表情明顯不開心了,三歲孩子被人搶了糖之后的既視感。
“那個白人大叔拍了好多穿著歐洲傳統服飾的陶瓷娃娃裝飾品。”
“歐洲的東西看不懂,就像他們看不懂咱們的東西一樣。”
不明白那個圓潤無比的黑人老太太為什么會高價買一個放水果的碟子?我在猜那個拍下銀勺子的大爺回家會不會用?那對拿著筆計算價錢的“立領”哥到底是來買什么的?
回頭的瞬間看到一個穿圍裙進來的黑人姑娘,開始的時候以為她是服務生,直到看到她頻頻舉牌競拍我忍不住問殺手:“穿圍裙就來了?”
“這姑娘我也見過好多次,挺能買。”這臥虎藏龍的地方果然不能貌相。
“現在競拍737號藏品,這是……”為了聽到這個號碼我們從早晨的八點半坐到了下午三點半,中午只吃了一小袋薯片。
“剛剛那個眼鏡哥也在舉牌。”聽著主持人不停的加價我忍不住回頭想知道是誰再搶,最終眼鏡哥以高于起拍價6倍的價格拿下了瓷板畫。
“有同胞的地方真是什么也買不到了……”他變得更加郁悶了,整整一天我們都泡在拍賣行,他看上的所有東西都被同胞買走了。
“你要宏觀長遠的看這件事,畢竟所有中國的東西又都被買回去了,再說他們比你大那么多,這些東西說不準未來還是你的。”我腦子里想著各種安慰的詞匯顯然沒有用。
“剛剛那對中國夫婦到底是干嘛的,怎么什么價位都買……”殺手就是想不明白顯然高于市場價那么多為什么還買。
“挺好,有共同愛好、還能用愛好賺錢簡直是贏家呀!”回想剛剛那對中年夫婦坐在一起低聲討論價格的樣子,經歷過時間洗禮之后的愛情大體就是那副模樣了吧。
從早晨的八點半坐到下午的五點多還沒結束,771件藏品大部分都成交了,拍賣會上的那對中國夫婦讓我看到了向往的婚后生活。
詩和遠方的田野都太遠,當激情褪去愛情終有一天會化為親情,但如果沒有相互欣賞那豈不太可憐?
周國平說:“兩個相愛的人必定是常常互相玩味的,越玩越覺得有味,那生活才夠味吧!“
殺手的愛好很特別,我已經愛上和他一起去古董店的感覺,你永遠猜不出來到手的寶貝經歷了什么。
或許我會像三毛寫的一樣,如果有朝一日要出售寫下只言片語講述我和它的故事;
或許我會為了保持神秘感,干脆什么也不留下吧……
我是鹿小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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