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蘭南部的風還是倔強地刮,刮走了春末應有的暖意,也刮走了妳我之間最后的也許。
給妳寫過不少東西,可是總感覺還有更多的感情,無從表述。英格蘭南部的天氣總是那么糟,結果已經是Summer Term,體感溫度卻始終猶如初春。每每想到這是和妳在一起的最后一個學期,也是和妳最后的一個夏天,傷感的情緒就無法停止。三年來,對于第一次見到妳的那個初秋我始終記憶猶新。那時候我在經歷了一系列事情后被家人送到這個被稱作日不落的國家繼續學業;那時候的我不愛說話,長發過肩,對世界充滿敵意。可第一次見到妳,對于我而言卻是一場美麗的邂逅。妳對著我日后知道是妳最好的朋友那一個微笑,讓視線無意落在妳身上的我一時無言。或許是秋日午后的陽光灑下來甚是懶散,抑或是妳笑起來的弧度真的很好看;我就那么盯著妳,沒能回過神。
回想起來,那是一個多么燦爛的笑容、是一個像我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有的表情。
當你留意一個人,這個人就似乎時時刻刻都出現在你的生活中。即使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那時候打Netball的時候沒有被安排守門;如果那時候在Dining Hall沒有主動和妳聊天;如果那時候CCF測試游泳的時候沒有拒絕了妳的好意;如果那時候在游泳之后沒有回復妳的Facebook Massage,我們會不會就不會相交,會不會始終都是陌生人?最初的我從來沒想過會和妳有交集,甚至覺得自己在畢業前能和妳說上一句話就心滿意足。我知道如果一直對妳是這種心態,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可如果一直是這種心態,人生又會錯過多少?我不知道,因為我知道的是從我和妳說了第一句話后我們的人生軌跡就開始重疊,糾纏不清卻又無法徹底拋下。
在一起是妳提出來,分開也是妳提出來的。我只是比妳早一點愛上了妳,比妳早一點發現了這一點,比妳早一點開始暗示我們之間的關系;而妳卻有一點讓那時的我始終遙不可望:妳比我更勇敢。妳敢于在公開場合和我十指相扣,妳敢于在我愣神的時候吻住我,那時候的我覺得自己如此的配不上妳。可是直到分開很久后我才明白,在一份戀情中,適當的卑微感是好的;但如果有一方永遠覺得自己低于對方,那這段感情是無法長久的。
于是,理所應當的分手。
分開以后我徹夜徹夜地失眠,混亂的過去和無法言喻的悲傷夾雜在夢中,卻又要在清醒的時候扯出一個笑容。那時候根本不知道剩下的日子該怎么過,好不容易這陰霾的生活中照進了一束陽光,突然間又被烏云籠罩,結結實實,無法看穿。我開始避開有妳的場合,卻又無法抑制那想見你的沖動。我們開始玩這個‘假裝是朋友’的游戲,忽略的同時又偶爾夾雜著關心。這一玩就是兩年多,明明會介意對方的每一個舉動,卻在現實生活中刻意地避開彼此。每個月總會有幾條短信來往,但如果妳不主動我便也不會。相愛過的人總是很難重新做朋友,因為之間總隔著一柵叫做‘愛過’的柵欄,無法拆除也不必越過。
我真的以為會和妳這樣相處到妳離開這里,生活卻不總按計劃行事。意外發生在妳要離開的這一年,我所居住的宿舍被學校強制關閉。我被分到了妳的宿舍,和妳做起來同宿舍的舍友。妳會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和我相處,我會假裝我們真的只是普通路人。只是大半個宿舍都是知情人士,我們之間的刻意似乎頗為虛假。卻又不知道為何,一旦靠近,就無法逃離;一旦靠近,就必然淪陷。只是生活把現實擺在我們面前,所有的愛都抵不過一句:“沒有未來。”
是啊,這時候的我們已經相識三年,而妳也終于要奔向那屬于妳的未來了。
在我十七歲這一年,十八歲的妳終于要離開這個妳停留了五年的港灣,駛向妳的未來。妳不過是我的一場美麗的長夢,夢了三年,愛了三年;現在夢該醒了,無論多么不舍,我也該放手了。如果可以選擇,我愿意把下輩子戀愛的運氣都搭上,只為換此生和妳牽手到最后。這世界這么大,人這么多;遇到妳以后,我就不想再遇到任何人。無論別人怎么告訴我未來自有安排,我都只想要妳在我身邊。一個人要遇到多少人才會遇到一個和自己從喜好到厭惡都幾乎完全相同的人?一個人要遇到多少人,才能遇到那個傳說中的soulmate?我想我遇到了,卻也知道最后那句“See you”會在未來這兩個月里的某日說出,只是不知道說出口后的再見會是何時何地以何種身份,有時甚至覺得或許這一生都不會再相見。
對一個人最大的愛,就是放手讓她走。深知這一切會隨著這個夏初而結束,我只得開始無比希望可以參加妳的畢業典禮。或許只有看見妳走上紅毯,看到畢業以及表彰典禮流程錄里妳的名字,看到由校長親自把畢業證書頒發給妳的時候我才能坦言,一切真的結束了。可是在此之前我愿意繼續假裝,自欺欺人秋初時分我還會再見到妳。我知道以后的妳會在這世界某處,過得很好,與我無關。
我愛妳,從來都不是秘密。最后一個春末夏初,讓我陪妳走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