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和幾個同學聚會,回憶著過去。發現很多人和事,已經在歲月里淡去了痕跡。曾經以為永遠不會忘記的人,再也不能清晰地想起他的面目,何況他說過的話呢?在日記里無數次寫過的一個名字,在今天看來已經不重要了。和那片夾入日記的銀杏葉子一樣枯黃并且早已凋零。
莊子言:“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謂誠忘。”意思是,如果人們不忘掉應該遺忘的東西,卻忘記了所不應遺忘的東西,這才是真正的遺忘。
而什么是我該忘記的或銘記于心的呢?
真誠對待自己的朋友不該忘記。那溫暖的安慰、誠懇的態度、扶持過你的一臂之力,都不能輕易忘記。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有時也和愛情一樣,可遇不可求。有這樣的朋友,你在她面前,放下所有偽裝,呈現最真實的那個你,甚至是肆意流淚的時刻也不必遮掩。
父母親的養育不該忘記。他們一輩子含辛茹苦,拉扯自己長大,培養你讀書,教育你為人處世,都不該忘記。一生都停留在那塊黃土地上,即使走出來,也帶著泥土的氣息。無論走出多遠,你的根在鄉村,那個老榕樹下的家,有你童年最美的記憶。今天,你還對著孩子念叨,那樹上有多少美麗的鳥兒,在黃昏或清晨“開成樹的花朵”。
他的愛不該忘記。即使生活讓人想累成碎片,平淡的生活讓你一度以為愛已經消逝。甚至也有了怒目相對惡語相向的時刻,但深深愛過就不該忘記不能淡漠。直到如今,他仍然愿意為你溫暖冬日里一雙冰冷的手,而且一直用他并不寬闊的肩膀,為你撐一片無雨的晴空,甚至為了你他愿意違背自己內心的真實而你卻安然若素……
突然如此害怕,自己遺忘了不該遺忘的東西。
想起看過的影片,《呼嘯山莊》里那片茫茫的雪原,那盛開在峭壁上的石楠是愛的見證,是兩個彼此相愛的人都不曾忘記的。她曾經是他美麗的公主。
想起希刺克利夫對新婚的妻子說:“因為你的頭發沒有石楠的香味?!薄澳悄銥槭裁匆臀医Y婚呢?”“為了讓徹底毀掉自己?!庇袝r,愛不過是把殘忍的利刃。這一刻,為他新婚的妻子而哀傷。
那樣忠貞堅定的愛。一輩子只愛一次,一次就是一輩子,或者更長久。記得他說,“我絕不允許自己的心有個位置是留給另個女人的,那樣我就不能原諒自己,哪怕有片刻就足以殺死自己。”那樣的心心相印,那樣的相互交融,原本他們就是彼此,你就是我,而我就是你。即使世俗有太多的羈絆也不能隔絕。
他們的幸福和不幸都是因為無法遺忘。愛一直存在,直到另一方消亡也仍然如舊。這才是真正的刻骨銘心。哪怕只有一朵盛開在風雪中的石楠,曾經聆聽過他們的誓言。
溫熱潮濕的眼眶,蓄滿海一樣的咸澀。
真正的愛都不該被遺忘。那將會溫暖我們一生。即使它不夠光鮮,甚至過于平淡樸素。但災難來臨,只有他站在身邊握緊你的手說,別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