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無猜是最純潔美好的情感。
陸員外是位開明的父親,他許他的獨生女學詩詞歌賦。請一書童伴讀,那時并無女童做書童的,只得找個了男孩子。
陸小柔和石寶印。
陸院外開明到一點都不反對他們在一起,他們單純善良,簡單而幸福。石寶印許諾,待陸小柔成年之時,便即刻迎娶她過門,并把母親給他的護身玉佩當作定情信物送給了她。
石寶印說,雖說不是什么名貴的東西,但這塊玉石自我出生便同我在一起,我一直將他視為護身符,現贈與你,望今后,我與它一同保護你。
陸小柔含羞接過,將它在手中緊緊握住,臉紅得像極了池邊悠然的錦鯉。
就在他二人好事將近之時,邊關傳來噩耗,節節敗退的戰事已經刻不容緩,需全國征兵,陸小柔有一表哥從小寄住于他家,便頂替了陸員外前去,而石寶印正值青年,同為家中獨子的他被征用是不容拒絕的。
臨走那天,陸小柔淚人一般望著石寶印,她取下脖間的那枚掛墜,叫石寶印伸出手掌,她將絲線收的整整齊齊,放于他手。
它保護了我這么長的時間,是時候交還于你,愿它保你戰場平安,早日歸來。
石寶印動了動唇,卻沒能說出什么。他最后望了陸小柔一眼,轉身與軍隊匯合,慢慢消失在陸小柔的視線里。
三年過去了,當陸小柔連續三個月都沒有再收到石寶印的家書的時候,她就知道,她將迎來她最不想知道的結果,可是心中仍存一絲希望。當一名將士拿著石寶印的骨灰站在她面前時,她便再也忍不住,崩塌地嚎啕大哭起來,將士說:“石寶印是名英雄,那一場仗,他本已被擊倒在地,身上血肉模糊,剩余生存士兵也寥寥無幾,而后方的支援還未到,敵方一名軍官瞥見了他的玉佩,便伸手想要奪去,誰知他竟醒過來與之拉扯起來,那廝被拉的踉蹌,一頭栽倒在地,磕在了旁邊的劍上,瞎了一只眼,這時身邊的士兵才反應過來,圍了上來,就……”將士頓了一下,“這樣為我們爭取了時間,所以我們才能贏得那場仗。這是他的骨灰和那玉,我將他交還于你。”
陸小柔顫顫巍巍的伸手接過玉佩,緊緊捏于手心,手心一陣溫熱,再接過骨灰盒,身體又有如跌進了寒冰一般,那個曾經陪她一同讀書長大的小哥哥不在了,那個許諾要娶她的人也不在了,手中唯有這冰涼的骨灰盒,和那枚曾與他們同在的玉佩。
人生仿佛就是喜歡這樣惡意的安排,要么先苦后甘,而先甘的,就要受苦了。
自打那天之后,陸小柔便不再哭了,只是眼里也少了生機和希望。與此同時,也產生了一個說不上好壞的傳說。
說陸小柔有一塊祥玉,不僅保人平安,還可扭轉乾坤,招財進寶,擁有它便可享一世清福。傳說愈演愈烈,最近竟有人說那玉無所不能,有了它,成為一朝之主都不在話下。當然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就在一些小道上傳播了。
陸員外擔心女兒,雖知道女兒不愿再嫁他人,但自己年邁,照顧不了她多久,便想了一出招親。也不知怎么就看中了一個張秀才,此人年近30一事無成,唯獨讀過幾年書,會那么一點詩詞歌賦,在書院當伴讀。
陸小柔不愿看父親操勞,自己也無力處理這些事情,不拒絕也不答應,陸院外便允了這門親。
這天,張秀才提完親,便提出與陸小姐單獨相處一會兒,陸員外同意道,只可在陸宅花園小聚半盞茶的時間。
“陸小姐,小生有禮。”陸小柔點點頭,算是還禮了。
沒想到,還沒開始寒暄,張秀才便直言放肆起來。
“陸小姐,玉佩可否借小生一觀?聽聞這玉神通廣大得很,擁有此玉者會有君王之相,待他日小生稱王稱相,許你一貴妃位,此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豈不快哉?”
陸小柔面無表情,緊攥了一下拳頭,斜了張秀才一眼便向閨房走去。張秀才箭步上來,伸手攔住了陸小柔,盯著她緊握的左手,用令人作嘔的語氣說道,“說到底你也就是個破鞋,和石寶印那廝茍且那么些年,若不是我,你真以為有人娶你?現在大爺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玉佩,你這么給我拿著捏著是什么意思?還不速與我拿來!”說罷就去掰陸小柔的手。
陸小柔終究是女子,敵不過一個成年男子的力量,著急起來張口去咬張秀才的手,張秀才被咬的吃痛,猛得縮回手,陸小柔被突然的力量拉的重心不穩,腳下一滑,便倒了下去,后腦勺結實的磕在了石凳上,頓時血流如注。
張秀才被嚇得魂飛魄散,準備逃走之際,發現陸小柔手里的玉佩露出了半截,貪婪的念頭讓他想把玉佩據為己有,便畏畏縮縮的靠近倒在血泊中的陸小柔。血慢慢流向張秀才的方向,瞬間包圍張秀才的一只鞋。他不敢看陸小柔的臉,便轉過頭,只是伸手過去,靠著腦中的記憶摸索過去,觸碰到了涼涼的東西,心想那便是那玉了,接著猛力一抽,竟然沒抽出來,看來需要兩只手,此刻內心的惡魔讓他無所謂畏懼起來,他轉過頭兩只手都伸過來,想把玉抽出來。沒成想剛轉過頭,竟然發現陸小柔坐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張秀才嚇得瞬間昏死了過去。
陸小柔慢慢站了起來,將露出的玉佩又握回了掌心,接著從陸宅后門走了出去。
第二天,人們在石寶印的墓邊看到了死去的陸小柔。她依坐在墓邊,頭微微靠向墳頭,渾身是血,卻面露微笑,雙手攤開,不見那枚玉佩,唯見她的左手掌心有一個深深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