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段時間我很喜歡高曉松的一句話,“除了眼前的茍且,還有詩與遠方。”文藝又好聽。
然而現在,卻很想用林宥嘉的一句歌詞來回應它,“沒有夢想,何必遠方。”
安安靜靜地茍且,踏踏實實地生活,才是大部分人的人生。
并不是很喜歡高曉松,他是個有理想的人,卻想當然地推及所有人都該有理想。他低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別人。
輕飄飄的理想是個充滿氫氣的氣球,如果過于膨脹,是會爆炸的。
第一次有這種想法是在看第二季奇葩說的時候,里面有個我很在意的選手,叫柏邦妮。
編劇出身的她辯才不錯,聲音好聽也富有感染力,但我就是有種不適感。無論什么話題,她都能描繪一個美好的藍圖,頗有幾分值得全人類獻身的偉大事業的架勢。
對于沒有堅定的理想的人而言,這無疑是一種群體的傳染性了。
理想是不分三六九等的,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鴻鵠之志,也有“身上衣裳口中食”的燕雀之困。
可若真要探個究竟,我認為追求理想是有境界之分的。
比如《月亮河六便士》的斯特里克蘭,一個世俗意義上的混蛋,我卻不討厭他。
不得不承認,盡管他是個混蛋,但他也是個偉大的藝術家。
畢竟,理想之于斯特里克蘭就是一簇跳躍著的火焰,他是撲火的飛蛾,寧愿死去,也不愿放棄。
我也不會對思特里克蘭德產生憐憫。
畢竟值得憐憫的,是我們所有人。
他追求的并不是成為著名的藝術家,不是讓自己的畫作得到賞識,甚至他追求的根本不是繪畫,他是在表述,是在吶喊,是在發泄,終其一生,他想要將他的世界用他的語言表達,這是他的理想。
最令我動容的,應該就在于此。他是個與理想所融合的人,真真切切的,貼貼實實的,像融化的三色杯,是巧克力草莓和香草的混合色。
他不做舉杯邀明月的浪漫藝術家,不做水中攬月的傻猴子,他明明是想做那奔月的嫦娥,坐擁整座廣寒宮。
依我看來,斯特里克蘭的境界是夠得上王國維三重境界之最了。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焙靡粋€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02
雖然在我的中二時期,確實是那種理想至上的小孩子,甚至隱隱為五斗米折腰這樣的小事感到羞恥。
我以為人生中就應該只有詩與遠方,一種書生意氣的無知與狂妄,仿佛揮斥方遒,就能指點江山。
直到成長中我與發小進行了一次次激烈的交流,一次次打破我固有的認識。
她是與我截然不同的另一種人,放在《月亮和六便士》里,如果當初的我選擇的是月亮,那么她必然選擇的是六便士了。
我記得最激烈的一次是我說人活著為了賺錢真沒意思,她用一種無法理解的譴責的目光看著我,人生來就是為了賺錢的,最后她斬釘截鐵地下結論。
她走在極端現實的路上,視每一便士為生命的重要組成,我沒有和現實親密接觸過,還未曾遭受它的迫害,所以我還有留戀朦朧月光的心思。
月亮和六便士的巨大鴻溝就在于一個是掛在天上需要仰望的,一個是落在地上只能低頭的。
仰望與低頭是不能同時進行的,是不得不做出的抉擇,而往往低頭的動作是更輕松一些的。
所以我終究是低下了頭。
我開始接受六便士的重要性。
六便士是什么?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也是基礎的生存,也是更好的追求。
它教給我很重要的一課是,生活便是生活。
03
就像我媽一直跟我苦口婆心的勸導一樣,一項安身立命的技能,一份穩定的工作,是很重要的。
而我也已經不再是那個整天思考我是誰我從哪里來往哪里去以精神食糧為生的小孩了。
找一份安穩的工作,找一個合適的人結婚,這是我現在能夠看到的未來。
我似乎已經認命,但我更寧愿解釋為是一種成長。
仿佛從云端慢慢走下來,雙腳第一次觸及大地,沿路的風景也變得真實而秀麗,不再是從高空俯瞰而下的小黑點。
但其實本質上我這個人還是有點天真,有點理想的。
這是我性格中的一部分,也是我想要保留著的。
我希望能夠在這兩年多讀點書,最好是不同領域的,更深的了解自己,探索更多的興趣愛好,偶爾矯情一把發發牢騷,偶爾認真地寫一篇文章。
我不曉得我今后是否會一直從事這項工作,也許我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后就去讀個中文系,或者法學碩士什么的,也許我而立之年突然跑去當作家什么的,誰知道呢?
我會一直在內心為這種殘存的念頭留有空地,就像我的內心一直守護著一個長不大的小孩。
我衷心欽佩所有為理想在現實中掙扎的人。
04
生活,還是要勇敢面對。
勇敢面對當下的機遇、選擇、困難和挫折;
勇敢面對自己的內心、所愛、感動與堅持。
理想和現實,我們大可不必去糾結。
祝諸君撿的起來六便士,也看得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