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生,有些人遇見了,就在一起;有些人,遇見了,很美好,卻只是偶然。
這座城市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喧囂的斑馬線,熙熙攘攘的人群,常常與我的內心格格不入。我知道孤獨不好,卻不知道拿什么來填滿。
跟她相遇是在一個雨季,她很瘦,帶著特別大框的眼鏡,顯得臉愈發的小,是那種清秀的樣子。我去銀行辦事出來,看到她站在那用手接雨水,我感到好奇,畢竟不是小孩子了。就問了一句:“用手能接多少水?”她說:“夠了,足夠了。”我低頭一看,發現她流淚了。心想她肯定是遇到傷心事了,就把身上帶的紙巾給了她。
我發現她沒有傘,把自己的雨傘遞給她,她問,你呢?我用手指了指對面的住宅樓說,那個掛籃球海報的就是我家。回到家,換了一件寬松的衣服,坐在電腦前玩游戲,隊友很不給力,氣的我摔了鍵盤。摔玩之后,又覺得可笑。心想,自己這是怎么了,玩個游戲至于嗎?吃完晚飯,感覺有些熱,就去窗口透氣。往下一看,我不由得吃驚,她還在那,雙臂交叉著坐在臺階上,像個委屈的孩子。
我下樓的時候,雨已經停了。我走到她面前,問她,雨都停了,怎么還不走? 她沒有看我,看著左上角的特大廣告屏發呆,像是在回答我:“雨能留住人的腳步嗎?”我不再說話,在她左手邊坐下。天漸漸黑了,我說送她回去吧,她扭過頭來,說她還沒吃飯呢。
我們走了不到100米,來到一家安靜的米線店。我幫她點了一份套餐,一瓶飲料,坐在對面看著她吃。她一邊吃一邊說:“這個城市挺好的, 感覺很親切,像你一樣。”她吃的很大口,像是很用力地要把自己填飽。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我拿過她的手機,加了我的微信,她沒有拒絕。
吃完飯,我把她送到住的酒店樓下,她不說話,我就轉身走了。等我走到拐彎的地方,她叫住了我,說要不要上去坐坐?到了房間門口,她讓我去樓下買酒,說她想喝酒,想大哭一場。我買好酒結賬的時候,她發了條微信給我:今天謝謝你,你回去吧。我回復她:你沒事了就好。
她像是早就預備好了要告訴我:她是來這座城市找人的,她們相愛了四年,然后沒有任何征兆,他在一個早晨突然消失。她從網上的訂票信息查到他來了這座城市。她每年都會來找他一次,今年是第三年了。我很想安慰她,卻不知道從何開口。一個人打定了主意,要從你的世界失蹤,怎么找得回來呢?我沉思了一會,點了一支煙,說,姑娘,你能來找他,這份勇氣,已經對得起自己了。我知道我的安慰很蒼白。
回到家,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不知道為什么,腦海里總是她站在那接雨水的樣子,很想和她聊聊天。我問她是做什么的?她說畫畫。我開玩笑:你畫的肯定不是特別好,因為你看上去沒有藝術范。她發了一個笑臉:你說的對,我以前習慣了畫他,畫我們一起去的地方。現在不知道自己要畫什么了。我說畫海吧,我們這的海很美,海水藍的像天空一樣透澈。
第二天,我帶她去了海邊,說實話,我自己已經很久沒來過了。我們光著腳在海邊奔跑,她朝著遠方大喊:李子峰,我以后不來找你了,再也不來了!我對這個第一次聽到的名字充滿了復雜的情緒。離開前,她給我畫了一幅肖像,她畫得很慢,時間還是悵然消逝。
我送她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好像自己要出發去遠方似的,心里莫名地忐忑,她背著一個Hello kitty的粉色背包。遠處的烏云一點點地靠近,把空氣壓的很沉悶,她看著我的眼神很憂郁,想說點什么,卻欲言又止。我輕輕地折了一下她的白色衣領,在耳邊告訴她:“認識你很高興。” 她默不做聲,火車開走了,她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我也是。
像《迷失東京》里的夏洛特和哈里斯,好像心里有了某種默契,我們從此沒再聯系。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那一次,感謝遇見同樣孤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