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那年，舅舅去世了，食道癌末期，那年他57歲。
我記得那天下午接到爸爸電話時，我正在學校宿舍跟舍友嘮嗑關于畢業的不舍。電話掛了之后，同學問我怎么了，我徹底哭了出來。
那天下午的天空很灰，灰得陰冷。
關于舅舅的記憶，其實并不多。年輕時的舅舅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廈門的一所學校，在村里成了名副其實的大學生。他是是外公家唯一的男丁，也是家里培養出來唯一的希望。
參加工作后，外公外婆跟著舅舅到了市區生活，這一過就是40年，直到白發人送黑發人，兩個耄耋老人才回到闊別已久的老家。
我記得小時候，每到春節，在百貨公司當經理的舅舅總會給我們買新年的禮物，有一年，還是我自己到柜臺挑的。印象中的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打著領帶，站在我面前。我站在比我還高的玻璃柜前，通過透明的玻璃柜看著里面花花綠綠的鞋子。我記得舅舅說了一句，“說吧，喜歡那雙，”并招呼著售貨員拿給我。那時小，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時尚，第一次進百貨，面對琳瑯滿目的鞋子，對于初到市區百貨的我，哪一雙都覺好看。最后我挑了一雙黑色的小皮鞋，上面帶花的那種，春節哪會，縫小伙伴就說，我舅舅從市里給買的，可嘚瑟了。
小時候，爸媽時不時會帶我和哥哥去舅舅家玩，有時碰到其他表兄妹一起，四五個小孩在舅舅的小套房著實擠得緊張。那時我們幾個小孩子總會圍著舅舅聽他講歷史故事，名著內容，而我最有印象的一幕并不是那些情節，而是舅舅當著大家的面說，我這個家族最小的孩子，要哥哥姐姐讓著我，他還讓表姐拿了房間的擺件送我。那是一個玻璃制品，中空的位置裝了藍色的液體，上面有一只只小帆船。他告訴我們，人生就像大海中前進的帆船，起伏難免，要有勇氣與毅力迎接困難。多年后，每但我落入人生低谷，就回憶起這個畫面。
舅舅生病那段時間，家里的長輩都瞞著我們幾個晚輩，也瞞著外公外婆。直到舅舅從福州治療回來，醫生說恢復得很好，爸爸才更我談起舅舅生病的事?？墒牵镁安婚L，那年春節，舅舅因為病情復發，再次入院。那時我正上大四，課程并不多，沒課的時候總會跑去醫院看他。癌癥是個可怕的東西，原本紅光滿面的人，在受盡它的折磨后只留下一副皮包骨，除了輸送營養液與流質的液體，舅舅已經無權使用他的食道了。
沒過幾天，我便在學校接到了爸爸那個電話。
人，就這么走了！悄然無息！
喪事結束后好幾年，我從未踏進舅舅家半步。只要想起他的面容，我依舊無法平靜。曾經有過這么兩次，我仿佛在路上看見了年輕時的舅舅，我正上前打招呼，剎那間才想起，故人已逝。之前在一本書上看過這么一段話，人很容易在路上看見太思念的人，大抵是這樣吧。
后記：中午坐著公交車上班，看著窗外突然想起了去世5年的舅舅，這么久了，我依舊無法接受他已經離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