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原本悄無聲息——讀《額爾古納河右岸》有感

《額爾古納河右岸》又一次被我看完了,可這一刻,我依然久久不愿把書放下,甚至將書后面的“跋”,書的封面、封底,前后勒口都一字不落的細細看了一遍。心中有無限感慨,卻又不知如何表達。

這本書是無意間刷到董宇輝小視頻時看到的,他唯美的文案和極富感染力的表達一下子吸引了我:

馴鹿逐苔蘚而棲,人們在森林間相遇,也在森林中分離,人們在自然中獲得,也在自然中失去。我們就如自然中的精靈一樣,你看到水鳥從湖面上飛起,你牽著愛人的手在山巔看遍山紅葉,架起篝火,月光下薩滿起舞,人們飲酒縱歌,直到天亮……? ?

于是我在網上搜了一下這部小說。了解到它是女作家遲子建的小說,曾獲第7屆茅盾文學獎,講述的是關于鄂溫克族和鄂倫春族游牧民族的故事。

那時候正值暑假,我在西安照顧公公婆婆,生活比較悠閑,在B站找到了有聲書,做飯時聽,洗衣時聽,打掃衛生時聽,早飯后坐在院子的搖椅上聽。午后在葡萄架下曬背時聽。一遍又一遍,十天之內連聽了三遍。真的被作者的文筆驚艷到想要流淚。這部小說絕對稱得上中國的《百年孤獨》。作者用細膩的筆觸,干凈優美的文字,講述一個游牧民族人們的悲歡離合以及民族的變遷。人們跟隨馴鹿遷徙,希楞柱中的篝火和可以看到的星星,森林中的野花和繽紛的落葉,山間的晨霧與夕陽映照下的河水,人們生生死死,世世不息……千百年間生活在深林中的人們的生活簡單而純粹,直到社會的發展,人們不得不改變原有的生活方式。整本書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情懷,憂傷與詩意傾瀉而出,如清冽的泉水流淌進人的心田。

一遍遍的聽著,我有一種強烈的愿望,想要擁有一本我隨時隨地都可以一讀再讀的書。于是下訂單就買了。

當這本書擺在我面前時,那湖藍的封面,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閃著波光,那書脊的鮮紅,仿佛剛升起的朝陽將光灑在湖畔,“額爾古納河右岸”幾個雪白的字仿佛高山頂上的積雪。人一下子就被帶入了那片神秘大興安嶺中。

當捧著書在讀時,感受又有了一些不一樣。可以隨時停下來反復讀、思索、回味,優美的文字直擊人心。

“最不想丟的東西,卻重最容易撒手離去。”

“世界上沒有哪一道傷口永遠不能愈合,雖然愈合后在陰雨的日子還會感到痛。”

“在我看來,風能聽出我的病,流水能聽出我的病,月光也能聽出我的病。病,是埋藏在我胸口中的秘密之花……我郁悶了,就去風中站一站,它會吹散我心底的愁云,我心煩了,就到河畔去聽聽流水的聲音,它們會立刻給我帶來安寧的心境。我的一生能健康地活到九十歲,證明我沒有選錯醫生,我的醫生就是清風流水,日月星辰。”

“沒有路的時候,我們會迷路,路多了的時候,我們也會迷路,因為我們不知道該到哪里去。”

…………

字字句句,耐人尋味,引人深思。

小說中的分分合合,生生死死,由這個90歲的老人講述出來,似乎是在講述他人的故事,娓娓道來,云淡風輕,可一次次敲擊著,震撼著我的靈魂。

她的父親在雷電中死亡,后來母親和尼都薩滿在多年不被族人接受的情感中郁郁而終。她第一個愛人拉吉達在冬訓歸來,在他們的第三個孩子快要出生時,只說了一句溫暖的話后就去尋找迷路走丟的的馴鹿時,由于太累,凍死在冰天雪地里。第二個愛人,那個氏族最后一個酋長——瓦羅加,在護送放映員回去的途中被熊擊中。這兩個她摯愛的男人,這兩個鄂溫克族優秀的男人,兩個既有俠骨又柔情的山一樣的男人,一個因熊而結識,一個因熊而喪命。她的大兒子在射擊野鹿時誤傷了自己的弟弟,她的外孫女,一個唯一考中北京一所美術學校的很有天分的畫家,在用兩年的時間完成她非常滿意的畫作之后自溺于河水中……一個個生命像林間發出的新芽悄無聲息的出生,又如落葉一般不經意間就消失了,他們如風吹過山崗,如雪消融于大地,如一粒粒沉沙隨著額爾古納河一路流逝,讓人一次次掩卷沉思活著的意義。

可這又是一本讓人一旦拿起就放不下的書,尼浩在成為薩滿之后,明知每救一個生命,自己就會失去一個孩子,卻依然在有生命遇到危險的時候跳起神舞,完成神的使命,因此在一連失去3個孩子之后,她的女兒貝爾娜害怕了,她想逃脫這樣的命運,于是離開了山林,不知所蹤。經過一次次重創,妮浩身上飄蕩起麝香的氣味,她用這種氣息親手結束了自己的青春——終生不再生育。可當多年之后,大興安嶺的發生大火,云層厚度不夠,人工都降不下雨時,身軀已經佝僂的妮浩,再一次披掛上神衣、神帽、穿上神裙,手持神鼓,開始跳神求雨。

讀到這里,我再也止不住淚水。

她邊跳邊唱,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天空出現了云層,雷聲和閃電交替出現,大雨傾盆而下。妮浩在雨中唱完最后一首歌,倒下了。

我的淚水滂沱而下,我想放聲大哭,為妮浩?為那些無常的生命?為說不清的神秘的薩滿教?我也說不清。實在看不下去了,我想把書合上,可又是那樣的不舍。

生活在大自然里的生命啊是如此的脆弱與無常,萬物從自然中來,終將回歸到自然中去,人如自然界的一切生物一樣,也只是匆匆的過客,如花開花落,如葉長葉枯,如馴鹿的生和死一般,時間像額爾古納河的流水一般永不停息,再大的痛苦,再大的心結和怨念也終將在時間的長河中和解消散。既然這樣,何不趁著清風,伴著明月,在日出日落間盡情的去生活,真正的去生活,去讀自己喜歡的書,做自己該做的事,陪自己相愛的人,接納自己遇到的所有的人和碰到的所有的事,讓自己心安。

書籍治愈所有的焦慮,在時光中慢慢與擰巴的自己和解。

《額爾古納河右岸》是一首情詩,更是一部史詩,是一個鄂溫克女人一生的不屈與傳奇!讀這本書真的是一種享受,每讀一遍,內心就平靜祥和一些。

“我抬頭看了看月亮,我覺得它就像向我跑來的白色馴鹿,而我再看那只離我們越來越近的馴鹿時,覺得它就是掉在地上的那半輪淡白的月亮。我落淚了,因為我已分不清天上人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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