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花開

2012年6月,我結束了某電子公司在廣州為期一個月的“魔鬼”培訓,被分配到中山辦事處工作。心中欣喜異常,一則為終于熬過了那煩人的培訓,像從地獄回到天堂,二則因為妹子住在這里,避免了異地戀的辛酸。彼時她正在家里開的燈飾店里上班,想著終于可以跟她在一起了,接下來自然就是好好工作,積極表現,獲得未來岳父母的認可,結婚生子了。后來發現我實在是想多了。正當我找好房子,準備搬進去時,姑娘突然發來短信:明天早上來接我。 心中不解,怎么突然讓我去接她?莫非準備來和我住在一起,幸福來的太突然,簡直難以承受啊!第二天清晨急忙打的過去,見到之后才知道她和家里人鬧了點矛盾,受到委屈,想離家,遠走高飛。妹子美麗善良,也頗有點文藝氣質。問想去哪?妹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我說:我們去廈門好不好?心中閃過一絲猶豫,是覺得這份工作來之不易,面試到入職前前后后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待遇發展也不錯,正期待著前程似錦呢,這樣一來豈不是都白費了。我可是剛剛找好房子啊,白天上班,晚上找房,人生地不熟,個中滋味,不大好受。加上突然要去一個這么遠的完全陌生的遠方,心里空空如也,不知道會遇到些什么。但猶豫也僅僅是猶豫,既然妹子話已出口,就是鐵了心要去了,多說無益,她的性格我知道。

? ?要妹子還是要工作?廢話!工作可以再找,妹子可遇而不可求。于是找了個借口火速辭職,買票,進軍廈門。她揣著九千元人民幣,我卡里還剩四千多,一點行李,就是全部家當了。這符合私奔的定義不?坑爹的臥鋪車,人滿為患,睡在過道里。開著空調,窗戶緊閉,腳臭味與汗味混合在一起,籠罩在周圍,揮之不去。這酸爽,夠刺激。迷迷糊糊的一夜就到了廈門。一路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好像還做了一個夢,虛無縹緲的,就像當時的心情,什么都不確定,什么也看不清。腦海中冒出兩句詩: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有點悲壯的感覺。我本不是個膽大的人,但妹子在,也就心安了。

? ?到時是清晨六點多,廈門正下著濛濛細雨,有風,微涼。坐車到來之前定好的酒店住下,累壞了,沒顧得上吃飯,未來得及領略這城市的風情,洗澡,睡覺。醒來時已是下午三點多,去吃飯。吃飯的地方不多,小小的店,大都寫著“扁食”兩字。不知道是什么,有個“食”字,應該就是吃的了,可能是當地的特色小吃吧。進去點了兩份“扁食”,原來就是面里面包著肉,和餛飩有些類似,口感也差不多。份量太太少,又吃了一份肉粽和拌面,才略微填飽肚子。感覺這邊的人吃飯太秀氣,都是小碗的份量,太迷你??谖镀?,不喜辣。一時不太習慣。

? ?多住一天酒店就意味著手上少一百多塊錢,這讓我倆感到心虛,坐吃山空的感覺。于是著急找房子租下來。初來乍到,對廈門完全陌生,不知住在哪里方便,網上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就從酒店周圍開始找起。在路上瞎走,看到招租的電話就打過去問,結果往往不是中介就是感知已經租出去了,少有的幾處又實在不能讓人滿意,相當沮喪。六月是大學生畢業季,正是租房高峰期,房子確實不好找。兩天過去了,周圍已被我倆走遍,房子還是沒有著落。我說:留意下哪里有橋,找不到房子我們就睡橋洞去。妹子回:不用不用,麥當勞肯德基都是24小時營業的,到時我們一天麥當勞一天肯德基換著睡,還帶空調呢,他們不會趕我們走的。其實都有些焦急,又不想讓對方看出來,于是相互安慰房子總會找到的,別太急。晚上坐車去廈門大學,雖然是晚上,也能感覺到這座學府的美麗。和妹子開玩笑的感嘆,這才是大學啊,我們讀得叫什么大學啊!很大,漫無目的的走了走,假裝是廈大的學生,但青澀的面孔是裝不出來的,那就是青春呀。吃了據說是廈門特產的沙茶面,感覺很普通,還貴。對廈門的飲食略失望,順便懷念起武漢數之不盡的美食來,熱干面,周黑鴨……懷念得口水直流。妹子說別再懷念了,再懷念肚子都要餓了。

? ?繼續找房子,現實是殘酷與矛盾的,太貴的租不起,太便宜的房子又看不上。幾天之內,基本上把廈門跑了個遍,在找房子的過程中慢慢熟悉廈門,街道很干凈,人也熱情友善,公交車上有老弱病殘上來基本上都會有人讓座,不愧為文明城市。閩南歌很好聽,但閩南方言如天書一般,完全聽不懂,猜都猜不出意思,但人們和陌生人說話大多說普通話,所以也沒多大影響。廈門分島內島外,島外很大,工業區呀,大學啊,一般都在島外。我們外地人所說的或印象中的廈門,往往指的是島內。島內相對繁華,不過也小。島內島外,就像深圳的關內關外。妹子說她已經喜歡上了廈門,大海環繞,郁悶的時候去海邊走走,看看大海,吹吹海風,一切都煙消云散了。人都比較和善,有素質,生活節奏也不太快,特別是聽他們說話總有點嗲嗲的感覺,讓人想起臺灣人說普通話。也難怪,畢竟離臺灣近嘛。我和妹子一樣,也喜歡這里,覺得沒來錯地方。我們想生活在這里,但這里卻暫時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只能仰天長嘆。

六七月的天,皎陽似火,出去一次就洗一次桑拿。我還好,苦的是妹子,雖然出門前一層一層涂防曬霜,但還是曬得小麥色般黑亮。我看得心酸,妹子不以為然,說:莫羨慕,健康色,健康色??捶康倪^程不表,就像古人洞房花燭夜時掀開紅蓋頭以后一樣,有失望有驚喜。但幾天的汗流浹背沒有白費,九九八十一難取得真經,終于找到了房子。價格雖然也不便宜,但房子確實不錯,小,但有廚房和衛生間,在小區內,也相對安全。房東阿姨五十歲上下,微胖,有女強人的風采與氣場。和她講價,想低個五十一百塊,其態度強硬,滔滔不絕,口水齊飛的向我們分析了當前緊俏的租房市場及她的房子優秀的性價比。無奈我和妹子都是口齒笨拙之輩,只能面面相覷,屈服在她的口才與唾液之下。偷偷擦干臉,簽合同,付款租下。我們揣測房東一定會想:年輕人,嫩的很,還得練啊。

接下來自然是大掃除了,一為干凈衛生,二為抹去前任住戶留下的生活痕跡,新的人住進來要有新的開始。大掃除之前是大采購。柴米油鹽醬醋茶,鍋碗瓢盆等等等等。拖地,抹墻,清洗廚房。房間小,自然工程量不是很大。我負責廚房和衛生間,她負責衣柜,沙發和椅子。分工明確,其樂融融。努力勞動幾小時,終于干干凈凈,整整齊齊。衣柜里掛好衣服,鋪好床,打開燈,就有了家的樣子。總算不用住酒店吃外賣了,深感欣慰。在一個陌生之地,有了住的地方,多多少少就有了一些歸屬感,覺得自己也是這里的一部分,不那么惶恐了。反而有新的憧憬。

? ?我倆站在陽臺上,夕陽西下,萬物籠罩在它的余暉中,像沉浸在淡黃色的琥珀里,很美。抬頭望天,藍如大海,有淡淡的浮云,像是海水激起的泡沫。身體很累,心情愉快,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輕松。看著妹子,突然間有一絲錯覺,她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結婚多年,在周末閑暇的傍晚,站在陽臺上回憶幸福的往事。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臉上帶著笑,手也相互牽著。能和你愛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如果恰巧她也愛著你,那也就圓滿了。

? ?年輕的時候,沒有什么束縛,很少牽絆,不會考慮太多問題,所以沖動?!皼_動”不見得是個貶義詞。王小波說:我們總愛設置自己的生活,不但設置自己的,還設置別人的。想想確實有道理,生活中是有很多這樣的人。要沖破這種設置,往往就需要沖動。某時某刻,也會后悔自己的決定,但也僅僅是瞬間而已。選擇了一條路,就注定不知道另一條路的風景。沒關系,好好的在這條路上堅定的走下去,留心一路上的風景,有晴天,有陰雨,有花開,有花落。另一條路上,可能不同,也可能如此。

? ?二十多歲的年紀,帶著心愛的姑娘,遠走他鄉,對一個偽文藝青年來說,也算了無遺憾了。老了以后也有吹牛的資本了,你們懂什么浪漫,老子曾不顧一切,帶著最愛的姑娘私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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