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司馬先生,你已經有兩周沒有赴職了,嚴總督一直都在派人找你,他希望你能不計前嫌,之前那批人已經全部被解職了,所以……”
聽著身邊這個陌生人絮絮叨叨的話,司馬在腦海中回憶著這個姓嚴的究竟有多少個稱呼方式,隨后,思緒又被左邊急速跟上的一位人給打斷了。
“先生,您好,我們是黑潮的特務行動小組,簡單的說,我們就是黑潮的特種部隊,您的能力我們早有耳聞,城主也大力推薦過,我相信你來我們這里,絶對是不會有任何問題……”
然后,又一個人。
“閃開……噢噢不是說你,司馬先生,您好!您應該見過我了,我是參謀部二級軍官,你可以叫我上官先生,我這邊代表黑潮參謀部希望你能過來……”
又一個人。
“情報部門剛剛換過血,現在正需要你!你們不要跟我搶呀,我這邊可是有檔案的!”
又一個人。
“財務部……財務部……”一雙細手在人群外圍揮舞。
又一個人。
“海軍部提供最好的伙食,分艦隊旗艦缺一個大副……”
餓虎爭食,這批人根本不在乎自己適不適合這個位置,而只需要在乎自己不知為何受到總領導的極大青睞就夠了。所以只要能把自己拉到他們的部門里,自然說話的腰板就硬了十幾倍,要錢要人要撥款也更容易,這就是政治。
只是在自己這里,是不是表現的太快了點。
司馬兩指捏著一封字型歪歪扭扭的信箋,看著路前方,告訴了四周圍上來的各路人馬:
“我已經被徵用了。”
四下大駭,在紛紛擾擾的討論中,一個壯漢直接將那瘦弱的財務部會計撞個人仰馬翻。
“司馬……司馬大人。”
“喔喔你這稱呼變得我有點不習慣呀,你是?”
面前這人摘下墨鏡,露出了欣喜而自信的面龐:“我是內政部的執行官,我今天早上剛剛得到嚴城主的公文,希望你立刻來內政部公共交流辦公室來暢談一下。”
當聽到“公共交流辦公室”的時候,四周的人全部都自覺退了一步,顯然這似乎代表著他們今天的招募小算盤已經沒有戲了,原來司馬早已經被直屬徵用了。
司馬瞧了一眼這人,把手上的信箋搖了一會:
“我說了,我已經被徵用了。”
那自信的面容似乎還沒有完全消退,而不可思議的神情已經顯露在眼神之中:
“不……不可能的,司馬大人,已經沒有任何部門比公共交流辦公室級別還要高了,你可能不明白,是嚴……咳咳,對吧,怎么可能有比他還高的部門來徵用您呢,這一定是搞錯了。”
在司馬狡黠的微笑中,那一襲黑衣也陪著笑了起來:
“偽造命令徵用大人您,這可是重罪,要是查出來了,后果非常嚴重,請您務必告訴我究竟是誰這么做的,我馬上稟報城主,治他重罪!”
信箋上是這么寫的:
“三號隊員希望你能儘快上線。”
“他為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然后最下面這行字更是寫意:
“另外,下次你們兩個有什么事情,能不能不要拿我當傳話筒了!!!”
——隊長
暗金龍眸俯視倒成一片的蒼生,前爪輕輕的將站在身下的司馬,推向自己肚腹銀甲之下。
“這個人類,是我的。”
3.3.1?攻城為下(前)
“第十七套決議下達了之后,我要在三天之內看到結果,三部委,十七個執行小組,每一個組給我出兩個人把方案搞起來,今天上午決議會議地點我十分鐘之后給你,你現在可以去召集人過去了,儘快。”
碰的一聲掛掉左邊的電話,右邊的電話還在另一只手里。
“海軍部聯勤和演習方案出來的資料叫秘書迅速給我復印一份出來,十分鐘內,我馬上要出去開會……嗯,我要優先看到賬目,三天的后勤計劃,尤其是艦船艙位壓倉配置。方案的事情可以之后定,另外,海軍部的幾個小伙子的吹風會改在下午三點一十五,我兩點鐘有財務的人找,替我說一聲抱歉。”
右手的電話橫著飛回電話應該在的位置,面前還有兩臺沒有掛掉的電話機,鱷魚直接一手一只,毫不含糊:
“……你們人速度要快一點,內勤的人做出內勤的樣子,好了我這邊還有其他事情,先掛了,下午再說。”
“……秘書的資料只剩下七分鐘送過來了,要是我等下決議會上看不到資料摞在我的會議桌上,你們就可以去碼頭搬運處報道了。”
剛想掛掉最后那個電話,忽的記起什么,又給提了起來:
“對了,我要冰的藍山,不加糖,給我擺在桌子那里。”
掛掉電話,鱷魚哼了一聲,瞟了一眼愣在自己辦公桌對面的嚴林:
“找司馬嗎,領導?”
吞了口唾沫,前幾天一副少爺相的傢伙,一展露實力果然毫不含糊,不愧是自己曾經一直要找的人,這位置還是給他坐著好了。嚴林這么想著,面容也分外親切了許多:
“是呀,找司馬,聽說原來司馬是你的下屬。”
“有這事?”鱷魚翻了下眼珠子,摸了摸下巴,“噢,好像是有這事,是噢,他是我下屬。”
“那么……如果你是他上司,那他現在……”
鱷魚手一橫,打斷了這個已經連續找了自己一周而只是為了知道司馬在哪的人:
“據我所知,領導,今天他在度假。”
彷彿在世界的另一頭一般,司馬坐在一根樹樁上,四周凝結的光幕將視線整個遮蔽。
“好了么,幸運?”司馬挎著一只單件挎包坐在樹樁上,四周的光幕只是瀰散了視線,並沒有阻礙他的行動力,但是顯然他更想知道幸運的成果如何。
“還差一點。”
“你這一點已經快差了半個小時了。”
“就好了!”
“嗯,加油。”
繼續坐在樹樁上,司馬只能猜想外面大概被幸運玩出了一些什么花樣,應該會比較有趣吧。
“好了,大功告成!”
光幕散開的一瞬間,司馬自己雖然有了一點心理準備,但是依舊被面前的景象震懾到了。
樹林下的白晝硬生生被強大的龍威暗幕塑造成了暗夜,而之前在自己面前的一汪山間溪泉已經徹底“魔化”了,散髮著藍色的幽光,將這片泉水變成了最為耀眼的存在。之前是山間冷泉,現在則在自己面前冒出蒸汽,徹底變成了溫泉,點點光亮自水中同蒸汽一起散浮于空氣之間,將奇異如草藥一般的香氣噴向自己的面前。
四周只剩下了溫泉翻滾水泡的聲音,暗紫之幕將所有其他一切全部隔離出去,包括外界的聲音。司馬眨了眨眼,他現在寧可相信自己是被幸運給傳送到了另一個世界,也不太愿意相信自己面前的景象。
背后的幸運,自豪的用尾巴拍了一下司馬的背:
“我雖然不會什么結界之類的東西,但是這點小本事還是不成問題的。”
看著身下的人類好像還沒有緩過勁來,自己需要做一些表率才是。幸運毫不遲疑,從司馬的身側直接飛躍入溫泉之中,濺起的水浪整個打在了司馬的身上,卻還是讓那人愣在那兒。
“還是在水里感覺好呀!”
幸運開心的在水中翻滾了一圈,水浪直從鵝卵石邊不斷的拍擊著司馬的靴子。
“能找個地方安安穩穩的趴在水里的感覺是最好的了。”
本不怎么寬闊的泉水被幸運這么一撲騰,甚是減少了三分之一的水,而自己的后身軀只能剛剛好的淹沒在泉水之下。在粼粼波光中,幸運雙爪趴在淺水邊沿,把自己的腦袋從水面探了出來,望著雖然渾身透濕然而一動不動的司馬:
“陪我一起泡嘛!”
自己面前頂著長角幸運開心的吼了一聲,脖頸的震動直將水面陣出碎末,而右爪伸出水面,似乎是要把面前這人給直接抱進水中:
“快來吧。”
利爪伸向司馬的背后,也只是輕輕的觸碰了一下,示意自己趕快下水來。
“所以,你今天叫我過來,就是想了很久才想出來,讓我放鬆的一套方案嗎?幸運?”
司馬抓了抓頭上的水滴,看著那龍期待的望著自己:
“真是謝謝你的貼心了。”
“唔嗯,你不要在多說了,快過來吧!”幸運一尾巴掃向水面,“你現在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了,下水吧!”
“嗯。”司馬點了點頭,“你,還是,自己泡吧。”
不出意外,急切而帶點慍怒的龍吼聲從頭頂砸向自己全身,帶著劇烈而炙熱的氣息。
“為什么……”
“我不覺得我現在下水會讓你開心呢。”
幸運聽到這話,放在司馬背后的爪子整個抽搐了一會兒:
“怎……怎么可能呢,我保證我絶不會讓你有任何不愉快的地方……”
“不,不是這個意思,幸運,謝謝你為我準備的東西。”司馬搖了搖頭,“但是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接受不了我下水的。”
完全聽不懂這個人在說什么,幸運龍吻整個下傾,幾近要用嘴把司馬叼進水里了:
“不可能的。”
“你不信的話,那我就把上衣脫了。”司馬盯著面前那對螢火,用手慢慢解開襯衫,“人總不能穿著衣服下水對吧。”
紐扣一節一節散開,而幸運的眼神,正如司馬所料想的一般,急速散開,擴張,瞪圓。
“這……這……這怎么……怎么回事!”
面前的人類,衣衫褪去,傷口如虎皮般附著于身軀之上,說是體無完膚,毫不為過。最大的一塊貫穿傷,自側背直切整個背部,縫針留下的痕跡依稀可辨。
“吶,你終于明白,為什么我從不穿短袖了吧。”司馬看了看右手上飛躍手肘的一道疤痕,笑著看向面前那心似乎都碎成渣般的龍,“我就知道我脫了衣服你就是這幅模樣,所以我還不如看著你獨自一只龍泡在水里呢。”
不期而至的低聲悲鳴自頭頂噴發而出,司馬聽得這聲音只能搖頭:
“哎,何必呢。”
“誰,是誰把你弄成這樣——”
“我的過去呀,還能是誰。”司馬自嘲道:
“我身上幾乎所有的傷口都是在比什凱克留下來的,手上這條是IED炸的,還好彈片不深我自己給取出來了,不然你就見不著我了。”
看著幸運兩爪在自己身側合攏,幾近要把自己抱起來的急切模樣,司馬依舊笑著為面前的龍解說傷口來歷:
“……背上這條呢,是我從高臺上摔下來劃出的口子,后來被救出來之后我才注意到呢,當時背上已經沒有知覺了哈哈。”
“……對了對了,傷的最狠的那條在腿上呢,直接被子彈打了個貫穿傷,運氣真是好,一根動脈都沒打到,那次可真是驚險,我當時陪著接我的坦克車組車長都被自殺卡車炸死了,我獨自一個人跳下車去把從動輪的……”
司馬忽的停下話語,看著頭頂那龍幾近嗚咽的模樣,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這人喜歡到處現,不過你也聽不懂我說的啥,對吧。”
身前的龍,吻部半張,噴著粗氣,拖帶著低沉的吐息聲:
“幫一個小忙。”
司馬拎著衣服,剛剛準備把衣服披在身上,聽到幸運這話,忽的覺得有趣了起來:
“嗯?”
“你能,轉過身去嗎?”
“轉身?嗯,當然可以。”司馬站起身來,乖乖轉過身去,“你又要——”
司馬的身后,龍舌如濕熱的厚毛巾般整個貼在自己的背上,在自己的身后,整個從下往上將自己的背整個舔過一遍。
然后,再次襲來的第二遍,擦過自己的手臂,舔過自己的身側,帶著粉紅色的龍舌整個劃過肩膀,給自己的身側留下一層粘細的白沫。
司馬只能站在那里,感受著身后的最后一次襲擊,修長有力的舌頭整個從后頸用力舔過自己的頭髮,舌尖飛掠過自己的臉頰與額頭,糊過自己的鼻樑,整個拍打在耳側,自己的后腦勺甚至能感受到幸運舌苔上的粗糙感覺。
結束這一場舔舐之后,幸運看著渾身都是被自己唾液糊滿的人類,低聲傾訴:
“對不起,我實在是沒忍住,我看到這么多傷口,實在是忍不住了……”
司馬自心底搖了搖頭,本來說好是來放鬆的,結果幸運又被自己的過去擊沉了,哎,真是不知道該說自己什么好了。
“沒事的,幸運。”司馬感覺自己彷彿被強行穿上一身棉襖一般沉重,笑著讓背后的龍安下心來,“想做就做好了,今天就當跟你開個特例吧。”
“你傷成這樣……”
“沒事的啦,已經不痛了。”
“真的嗎?”
“真的。”
司馬瞥了一眼背后的龍,看著他似乎開心了些,給了他一個微笑: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哎呀我的天呀,流到我眼睛里去了!你這個口水沒毒吧!”
幸運嚇得一愣:
“沒……沒有。”
“那就行。”幸運的身下,那人類用衣服使勁的把臉上的口水擦掉,卻只能拉出更多的透明長絲,“你多少年沒洗口了,這粘的都可以拿去織布了!還好好像沒啥味道似的,希望不是我鼻子已經壞了,哎,倒是找到理由去洗澡了。”
“嗯,嗯。”幸運終于從之前的難受中解放出來了,“太好了。”
“對了幸運。”
“嗯?”
“我嘗起來,味道怎么樣”
幸運顯然還在司馬接受下水的開心之中不能自拔:
“很好呀!”
“是么。”
“是呀!”
然后忽的發現說錯了什么,看著面前的司馬笑的很是陰邪,那龍差點從水里蹦了出來:
“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么……”
“你嘗起來難吃死了……哎……不對,不……好……也不對……”
就在幸運在水中抓耳撓腮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司馬已經整個走進了水中,讓水氣與波紋瀰散自己身上所有的傷疤。
“好了,散會吧。”
鱷魚一臉嚴肅的望著桌邊各色人馬,下達了最后指令。一個上午就這么一場會議就過去了,將手邊最后一點咖啡整個喝下,鱷魚瞟了一眼攤在桌面上寫的滿滿的時間表,咒罵著司馬這傢伙逍遙的模樣。
另一邊,司馬正躺專門為自己挖出來的一處鵝卵石池子中,一處小溪正好自山間墜落這水蕩之側,給了司馬最好的一處風景來欣賞這幾近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美景。
用這小瀑布為自己的頭髮再次沖洗一遍,背包里早已準備好的毛巾就攤在岸邊,司馬順勢躺在淺水之中,閉上雙眼感受著溫泉帶來的絶對放鬆之感。
面前吹來的暖風夾雜著濕熱的蒸汽噴向自己的臉,讓自己身子宛如被桑拿蒸過一樣,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然后,第二陣蒸汽襲來,司馬眉頭一皺,暗想著這風不大可能如此慇勤,睜開眼睛一看,只見幸運張開龍吻,正朝著自己噴著白霧與熱氣。
“謝謝。”
在龍頭低垂到自己身前的一剎那,司馬單手接過低下來的龍吻,用手撫摸這龍吻敏感的側吻。
“認識你真好。”
撫摸著龍吻,司馬也就毫不顧忌的讓幸運一只爪子抓住自己腰間,用自己的龍舌去舔舐自己的后頸了,他倒是沒有說錯,至少今天,我是他徵用的。
而幸運似乎也已經拋棄了自己所帶有的一切使命與任務,現在,他也只希望能和這個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過生活,比其他什么都來的重要。
“問你一件事。”
感受著龍的鼻息與心跳聲,司馬躺在水中,仰視著幾乎要把自己壓在身下的龍。
“說吧,幸運。”
幸運盯著身下,已經被自己舐頸行為定性為“獵物”的人:
“我是你,最重要的存在嗎?”
司馬看著那龍似乎忽然極為嚴肅的俯視著自己,似乎要讓自己說出個不字,自己就會瞬間被吞噬一般。
然而,結果是:
“不。”
司馬帶著一絲陰鬱的鬼笑看頭頂那水滴飛落的龍身:
“我父母,最重要。”
看著幸運似乎若有所思,失望中又有些心安理得,看來這個問題似乎就這么解決了。
在暗幕之中,司馬慢慢爬上了幸運的后背,悠閒自得的靠在龍的后頸骨板上,自龍角的象限內,看著頭頂樹冠露出的,似月芒一樣的正午。
注釋:
攻城為下——出自于 《孫子兵法·謀攻篇》。原文為: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