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在我們腳下沉吟著 ,詩人一般。那聲音仿佛是朦朧的月光和玫瑰的晨霧那樣溫柔;又像是情人的蜜語那樣芳醇;低低的,輕輕的 像微風拂過琴弦;像落花飄零在水上。
大海睡熟了 。
大小的島擁抱著,依偎著,也靜靜地恍惚入了夢鄉。
許久許久,我倆也像入睡了似的,停止了一切思念和情緒。
不曉得過了多少時候,遠寺的鐘聲突然驚醒了海的酣睡,他惱怒似的激起波浪的興奮,漸漸向我們腳下的巖石掀過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像是誰在海底吐出著氣。海面的銀光跟著晃動起來,銀龍樣的。接著我們腳下的巖石就像鈴子、鐃鈸、鐘鼓在奏鳴著,而且聲音愈小愈大起來。
沒有風。大海自己醒了,喘著氣,轉側著,打著哈欠,伸著懶腰,抹著眼睛。因為海島攔住了他的轉動,他狠狠地用腳踢著,用手推著,用牙咬著。他一刻比一刻興奮,一刻比一刻用勁。巖石也仿佛漸漸戰栗,發出抵抗的狂吼,擊碎了海的鱗甲,片片飛散。
海終于憤怒了 。他咆哮著,猛烈地沖向岸邊襲擊過來,沖進了巖石的縫隙里,又拔刺著巖石的壁壘。
音響就越大了。戰鼓聲,金,吶喊聲,哀嚎聲,哭泣聲,馬蹄聲,車輪聲,摻雜在一起,像千軍萬馬混戰了起來,那聲音簡直要震破人的鼓膜。
銀光消失了。海水瘋狂著洶涌著,吞沒了遠近大小的島嶼。他向我們腳下撲了過來,響雷般的怒吼著,一陣陣的將滿含著血腥的浪花潑濺在我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