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第十六章 相知
一個月之后,楊柳終于能熟練地為工人計產計量了。當她看到自己做好的一疊報表,字跡整潔,賬目清楚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一刻,她感到了無比的輕松。
緊張的日子一過,她發覺春天早已在身邊了。空氣中飄忽著各種的花草香味,幾只蝴蝶總是繞過窗邊,落在圍墻下的一小片油菜花叢里,與蜜蜂一起忙著穿梭打鬧。她有時側著耳朵傾聽著那些“嗡嗡”聲,便感到自己的內心,仿佛也漸漸地繁花一片。
已經有不少日子沒見大頭了,窗外的一株梧桐樹葉子也不斷地滋潤著。楊柳想著這段時間以來的忙碌,雖然讓她覺得日子充實,甚至讓她無暇再顧及其他。但每每在臨睡的一刻,她總是會想起大頭。他結巴的言語,深情的眼神,和他笨拙的激情。每每想起這些,她的心底總會閃過一絲甜蜜。而這些幸福,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即使從前大強戀愛的時候對她也很好,甚至都樣樣依著她,但那時候年輕,根本從未細細地感受過。
“不知他回來了沒有。”想起他上次對她說,跟著工程隊出門的話,楊柳心底有著想見他的沖動。
這一天夜晚,當暮色降臨之后,天空中的星星已經迫不及待地在夜幕下,排著隊的袒露自己。楊柳望著美好的夜色,她的心里一動,便走入房間告訴女兒,自己一人在附近走一下。女兒忙著做作業,便頭也不抬地答應。在臨出門的時候,她拿了一張紙和筆放入褲兜。
春天的夜晚,已經開始有了溫熱感。她從村中心的橋墩穿過時,不禁想起了從前,想起有一次阿奇為難她,是大頭幫她解了圍。那時候,她正眼都沒瞧過大頭。如今阿奇也死了,她也有幾個夏天,沒來坐過這里了。想到這兒,她看了一下橋邊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村里的老人。覺得恍若隔世。轉眼,村莊似乎都在靜靜地變化著。
不覺間,她已經走向大頭家的方向了。此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落。四周除了一些蛐蛐的叫聲,便是偶爾的狗叫聲。楊柳站在路邊,望著那條灑滿月光的小路,路的盡頭,是大頭的家。她遠遠望著淹沒在黑暗中的小屋。想了一下,便走了過去。
屋子里一片黑暗,從前的那只大黃狗也不知所蹤了。楊柳看著緊鎖的大門,便從口袋里掏出紙和筆,她稍稍遲疑了一下,便借著月光,紅著臉寫下了“我想你。”并把紙折疊好之后,從門縫里塞了進去。
仿佛是擱置心頭的一件事終于完成了,楊柳站在院門口,就像站在自己家里一樣,內心一片平靜。她突然想看看,大頭的家里是什么樣子。于是,便踮著腳尖一個一個地從窗外向里看著。她想知道這個孤獨已久的男人,一個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樣的狀態。楊柳睜大眼睛想看的仔細一點,無奈月光過于朦朧,大頭又在每個窗戶上安裝了窗簾,即使她如何使勁地睜大雙眼,也未能瞧出點什么來。
“算了,回家吧。”她在心里告訴自己。于是,便迎著月光,走在來時的那條老路上,但心里泛著絲絲的甜蜜。她知道大頭看到她的“情書”一定會來找她。她原本想多寫一點,告訴他自己如今的近況,但她覺得所有的話不如凝結成那三個字更為妥帖,她現在后悔那天忘了問他啥時回來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窗口下的那一小片油菜花已經結成了一茬細長的籽,暮春不知何時 已經來到了。
即將迎接中考的女兒,每天熬夜復習著。楊柳幾次從夢里醒來,都看到女兒房間的燈還亮著。于是,她便有時為女兒做點宵夜,有時催著她找點睡覺。春夜苦短,她心疼著女兒每天都睡不夠,便總是在做早餐的時候,為她多加一個雞蛋。
這一天下班的時候,她想為女兒改善一下晚餐。便推著自行車急沖沖地走出廠門,想著去鄰村為女兒買點新鮮的葷菜。誰知她剛騎上車,便一眼看見大頭微笑著站在對面。
“你啥時回來的?”她停下問他。
“今今天中午到家的。”
“啥時走?”
“還還不不知道。”
這一次,楊柳竟然希望大頭回答不走了。但她知道大頭是工程隊的小領頭,有時候也身不由己。
“我現在給女兒買點菜,晚上你在老地方等吧。”楊柳說的老地方,是指離廠不遠的路邊,那里進去有片廢墟,冬天隱落在一片荒涼里,春天里長滿了野花,旁邊還有一些大石頭可以坐著休息。
“好。”
夜晚的時候,楊柳收拾好之后,便匆匆地往老地方趕過去。等她走到的時候,大頭已經坐在那里了。她挨著他剛坐下來,大頭一下子把摟在懷里,滾燙的吻帶著些許霸道,狠狠地封住了她的雙唇。
很久,很久之后,當楊柳癱軟在他懷里時,大頭才不舍得慢慢地松開了她。
“柳,我想你,每天都在想。”大頭吻著她的額頭說,聲音有點暗啞。
“嗯,我也是。”
于是,他們又一次吻住了對方。此時此刻,仿佛一切的言語都是多余的,他們相互用自己最火熱的一面,向對方表達著自己的思念。
月亮不知何時已經隱入了云層,仿佛是為倆人創造時機一樣。四周只有一些蟲鳴不知趣地嘰嘰叫著 。春天的風,帶著些微的燥熱,靜靜地徘徊在他們身邊,不愿離去。
“柳,我我們結婚吧。”大頭帶著夢幻一樣的囈語,在楊柳耳邊輕輕說著。
“大頭,女兒就快中考,再等等吧。”楊柳回答著,聲音里有些無奈。
“嗯,十年,二十年,一一輩子我我都等。”大頭緊緊抱著楊柳說。
楊柳覺得無比心安。不知為何,她與大頭走得越近,這種感覺越是強烈。這個一開始有點木納的光棍,如今隨著倆人的交往之深,他何嘗又不是朝著她喜歡的方式在改變著。
想到這里,楊柳的臉在黑暗中又發熱了。于是,她主動扳過大頭,把自己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