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已降,立冬未遠(yuǎn),寒意陡升,打完球回家的路上,蕭瑟秋風(fēng)凌亂。
喜人又?jǐn)_人的瑣事終于漸漸告一段落,在一種奔波身心俱疲中一度月余,恍如隔世,便為重生。
從冰箱里將魚拿出來解凍,中午打算嘗試做條魚,想來也是心滿意足。
書桌早已整理好,卻惱于加班以及微寒的賴床,未曾用過。趁著今日魚還在盆里,打開電腦,淡淡的,說些好久不見的悄悄話。
說給自己聽,也說給愿意聽的人聽。
<一>
逆著時光行走,是跟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相伴,以手執(zhí)筆,落墨為文,下筆成詩。
千多年前有個流金的大唐,李太白的黃河水是從天上來,杜子美的宏志是致君饒舜上,劉禹錫在陋室立唱著歌,薛濤十離道盡苦澀心酸……
再三百年依然閃光,是蘇東坡的大江東去,柳永的楊柳岸,李易安的月滿西樓,辛稼軒的郁孤臺下清江水。
我們九人,攜手相伴,不學(xué)酸儒矯揉造作,只是相伴在古老的詩歌里流連,坐下來,靜下心,寫下漂亮的文字,何其樂哉。
相伴至今,已近年載,然終于因為余瑣事纏身,已廢三月有余,不勝唏噓。
想來一切,皆是借口。
不言其他,打完球,洗完澡,安靜坐在書桌前,重新起航,逆著時光行走,追溯過往的流金歲月。
<二>
魚已經(jīng)解凍,將魚肚刨開,內(nèi)臟和腮取出,反復(fù)洗干凈,一遍又一遍。
將鹽和料酒抹在魚兩面,晾置一旁,腌制,入味。
<三>
突然想,人生的意義或許就體現(xiàn)在那些看似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閑來清茶一盞悠悠點,無事詩書幾卷慢慢讀。
受夠了十丈紅塵功名利祿擾,邁步向一畝良田庸庸碌碌逃。
由來成功的渴望便是結(jié)在他鄉(xiāng)的楊梅,遠(yuǎn)水的源遠(yuǎn)流長竟然解了眼前茍且的饑渴難安。
一劑雞血,便邁步天涯兩端。
每一步都想走出一個意義非凡,每一本詩書都想讀出一個黃金滿山,甚至對意義的追尋薄情了每一次的把酒言歡。
雞湯里漫步,愛著這個功利的世界。三杯兩盞下肚,不過是牢騷滿腹。
天明尚早,再醉一場何妨。
醉這一場,酣暢淋漓中逃離,逃往那精神的烏托邦,烏托邦里滿是那些看似毫無意義的事情。
雞湯是成功人士分享給蕓蕓眾生的一劑嗎啡,一滴落在心口上的毒藥,一本用鴉片寫就的童話。
很慶幸,喝了那么多的雞湯,看了那么多的童話,作為蕓蕓眾生組成部分的一員,我終究還是戒掉了這精神的毒品。
當(dāng)戒掉毒癮,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所追求的人生的意義,或許就體現(xiàn)在那些看似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逆著時光行走,最初不過是心底的一番執(zhí)念,源自去年收到的一張朋友用筆寫就的明信片。看墨水在紙張上暈染開來,心底突然莫名的感動。十指連心,這一筆一劃流淌出的,是漸漸快要忘卻的緩慢的溫柔。
<四>
魚已經(jīng)腌制了十五分鐘,差不多好了。
將蔥切端,姜切片,放到魚肚上,入鍋,蒸。
<五>
想起以前的日子,拿起筆,寫封信。最后終究沒有寄出去,放在抽屜的角落里,在一浪又一浪滾滾而來的黑暗里,寂寞而又倔強的開放。
那時每天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中,潦草的吃頓晚飯。然后洗澡,換衣服。再然后,把筆記本打開,拿出心愛的那只鋼筆,以一種無比虔誠的姿勢,把自己扔到詩里,去歌樓上聽雨,去高樓上望斷天涯路,去乘風(fēng)破浪,去舉杯消愁,去散盡千金,去策馬馳騁。
醒來后,古老的詩歌藏進(jìn)月光之中,眼前的生活,依舊繼續(xù)。
身邊的朋友總是打趣,你還用筆抄著詩歌,是想當(dāng)詩人還是作家啊?既然都不是,那你究竟做這件事有什么意義?現(xiàn)在的你,不一樣為了生活奔波,為了房子半生蹉跎?
是啊,逆著時光行走,帶不來一套三居室的容身之所,帶不來兩廂的四輪代步車,更帶不來銀行卡里好多位數(shù)的金額。
甚至帶走了跟領(lǐng)導(dǎo)鞍前馬后的時間,錯過了升職加薪的機會;甚至帶走了跟朋友觥籌交錯的時間,錯過了某個創(chuàng)業(yè)的契機。
可那又何妨?
當(dāng)我在詩海里遨游的時候,我并未奢望憑此可以收獲什么,可以得到什么。讀詩,寫字,看歲月在筆尖慢悠悠的滑過,滑到千二百年前那個流淌著詩歌的盛唐,滑到九百年前那個曉風(fēng)殘月的楊柳岸,這看似毫無意義的旅程,令我心神皆醉。
<六>
魚已經(jīng)蒸熟了。將入味的蔥姜料酒湯汁全部倒掉,入盤。
另起一鍋,燒油,再次放入蔥和姜微爆,熱油澆魚,上桌。
<七>
逆著時光行走,采擷漸漸消失的古老的生活方式。燒一壺滾燙的熱水,泡一壺茶,茶葉是素手采摘的新鮮葉子。打開一卷詩書,漫無目的,淺吟低唱。明月下,藤椅上,一抹春風(fēng),兩個人。
當(dāng)拼了命,盡了興,發(fā)了瘋,著了魔,入了迷,戎馬天下功成名就,也不過求此刻花前月下。
所以,請不要再說,在海邊悠悠然的垂釣可以培養(yǎng)耐性。
所以,請不要再說,讀書可以讓人在生活中少走彎路。
所以,請不要再說,跑步可以讓身體更加健康讓身材更加曼妙。
所以,請不要再說,彈鋼琴會培養(yǎng)一個人的氣質(zhì)和品味。
所以,請不要再說,下圍棋會鍛煉一個人的邏輯思維和大局觀。
所以,請不要再說。
喜歡,本身并沒有意義。多花一點時間,在這些看似毫無意義的事情之上吧。
縱酒平生不懼醉,落墨成殤何惜淚!
逆著時光行走,忘卻那些有意義的意義吧。
人生的意義,或許真的,就體現(xiàn)在那些看似毫無意義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