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透過門窗灑進客廳,在地墊上投下一片明晃晃的影子,牛爸躺在這片光影里睡著了。婆婆見狀輕輕走過去,把毛毯搭在他身上,怕他腳冷,又把他的腳捂得得嚴嚴實實。這是發生在昨天中午的一幕。
心下好生感嘆,牛爸已經是胡子拉渣的中年人了,可是在母親眼里,他還是30年前那個睡覺都不知道蓋被子的小孩。
每天傍晚也是如此。婆婆會掐著牛爸下班的時間,提前40分鐘左右開始做飯,確保他回家就能吃上熱乎乎的飯菜。而牛爸進門放下包,先來抱抱兒子,第二步就直奔廚房:“媽,今天晚上吃什么?”
這情景總讓我想起小時候,那時每天放學回家,隔著好遠就能聞到飯菜的香味,三步并作兩步奔進廚房,圍在媽媽忙碌著的灶臺邊,嘰嘰喳喳告訴她學校里又發生了什么。有時饞蟲上腦,還會伸出手指在剛出鍋的菜里夾幾根扔進嘴,每逢這時,媽媽就嗔怪地拍拍我的手,佯作發怒:“手都不洗又來捻菜!”轉身卻遞過一雙筷子。
中學住校之后,每周五回家一次,臨近家門口恨不能百米沖刺,而媽媽總是提前買好我們愛吃的菜,早早在家等著,進門一聲“媽”叫得蕩氣回腸,那么急切那么親昵,蓄積了一周的思念像開閘的洪水奔涌而來。媽媽每每講起這段時光總是一臉幸福。
今年春節沒能回家,媽媽說:“你們不回來,就你妹在家,我們過年也過得簡單?!睂Ω改竵碚f,子女都在身邊才叫過年,對我們而言同樣如此,沒有全家團圓的新年和平常日子又有什么區別?
倘若回家過年,媽媽會提前問:“女子,你回來想吃什么?”被點名的那道菜一定會如約出現在家里的飯桌上。如同20年前一般,周假結束,媽媽問我想帶什么菜,她把我想吃的菜買回來做好,裝進瓶子給我帶去學校。裝在玻璃瓶里的菜肴陪伴了我整個初中時代,每每想起,仍會懷念那份封存了時間和母愛的味道。
而今再回娘家,身份似乎與以往不同,但不變的是,有媽媽在,桌上仍然還有我愛吃的菜,依然能像小時候一樣圍在媽媽的灶臺邊,伸手捻取剛出鍋的熱乎乎的菜。
回到家,感覺自己這棵懸浮在空中的樹終于降落到溫熱的泥土,有了腳踏實地的依靠。不必擔心早上起床太晚,媽媽會留好香噴噴的飯菜;穿著睡衣窩在沙發看電視也心安理得,媽媽會在桌上擺滿零食,生怕自己吃不胖。盡管已經做了孩兒他娘,但在媽媽眼里,我們似乎仍是孩子。
想起幾年前外婆去世,媽媽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來偶然有一次,我問她是否想念外婆,她嘆了口氣說,人死不能復生,停頓了一會兒又道,你外婆過世了,我再也沒有媽媽了。我的心像被石頭撞擊了一下,“沒有媽媽”這幾個字從媽媽嘴里說出來,比我想象中要平靜許多,但背后的沉痛我之前已經親眼目睹。
那之后很久,媽媽感嘆,以前每次回娘家外婆總是遠遠迎著,進門有熱茶,到點就有熱乎的飯菜,心里暖融融的,現在呢,雖然外公還在,但再回娘家卻感覺冷冷清清。她說這些時語氣不免落寞。有媽媽在的地方,似乎才是一個家熱氣騰騰的樣子。
離外婆去世轉眼已近十年,十年之前我還身在校園,十年之后我已身為人母,而我的媽媽也像她的媽媽一樣,成了慈愛的孩子外婆。時間一邊給予一邊索取,它給了我們更加豐富的人生體驗,卻帶走了永不回頭的青春歲月,在媽媽臉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皺紋,像樹的年輪,帶著不可更改的痕跡。
偶爾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地對媽媽發牢騷使性子,但很快又后悔。心里明鏡兒似地明白,人到中年,進門能叫一聲“媽”已是莫大的幸福,為何不能多一點耐心和溫柔?那是我日漸衰老的媽媽啊。
有媽在的地方,我還能再做回孩子,每念及此,心里就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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