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昆侖禁地
直到伽羅趕來,戰斗才告一段落,秉退天兵之后,伽羅將徒弟們暫且安置,然后才隨景萱來瞧千程這傷勢,替她把脈之后則松了一口氣,千程的傷勢恢復得不錯,只是登上這昆侖之巔后由于地勢太高,她有些缺氧罷了,圣域里的仙氣似乎沒有對她造成太多影響,這一路過來揚羽也將她保護得很好,除了腰腹被他的胳膊勒的生痛之外,幾乎沒有受傷。
把脈結束之后,伽羅將她的手腕收回袖子中,并給她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斗篷,幫她御寒,“地界還好嗎?”
千程搖頭,她想繼續偽裝自己不記得。
“在為師面前你不用隱瞞,”伽羅幫她拉緊了斗篷的縫隙,將她裹得嚴嚴實實,似乎生怕她冷著了,凍著了,“朱砂。”
這是千程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她雖然看不見,但卻可以感受到周圍其他幾人的態度,首先是距離她最近的景萱,只聽她倒吸一口氣,感嘆道:“朱砂?芊芊就是……是我們的小師妹朱砂?”
“萱兒,你忘了,朱砂她,和龍箏殿下長得有點像,”伽羅回答,“這可是殿下自己說的。”
“怎么可能!”蒼炎和滄浪也有些吃驚,“朱砂失蹤那么多年了,這就……這就變成芊芊回來了。”
揚羽沒有說話,但臉上也擋不住吃驚的模樣,他的確有覺得芊芊和龍箏長得有點像,但是人有相似,也就沒放在心上。至于朱砂留給他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當年他自己都還是個黃毛小子,只隱約記得成天和自己打鬧的那個小女孩脾氣潑辣,性子剛烈,一言不合就把佩劍舉起來砍他——想不到多年以后,大家已經對失蹤的朱砂不抱希望,她卻又帶著明皇回來了。
“也是萬幸啊,”景萱說道,“我們還在擔心芊芊是地界人的原因,上昆侖會受到仙氣的影響而受傷,沒想到芊芊就是朱砂,天界的元君上昆侖,那自然無礙啊!”
“那是不是應該慶祝一下我們師兄弟幾個重逢啊!”滄浪走到自己兄長和揚羽的中間,抬起手來一左一右拍在了兄弟們的肩上,“我們被別的星君吐槽六缺一,缺了好多年,現在咱們終于不缺了,是應該……”
“你們幾個闖禁地,那紫煙呢?”
這時候伽羅才注意到徒弟中缺一人,兄弟幾人左右看看,你望我我望你,最后景萱回答道:“他留在廊庭,殿下應該是找去了。”
“他留在廊庭是想攔殿下嗎?”伽羅感覺腦子一炸,立即站了起來,“為師是怎么給你們說的?殿下是他能攔住的嗎?”
話音未落,他直奔山門而去,四周的天兵擋也擋不住,景萱只好跟上師父一路下山,哪知剛到了山門,竟發現紫煙正立在山門口,手里還拿著一卷黃絹。
“紫煙!”伽羅也沒多想便邁出了山門,拉了紫煙過來,他只想好好瞧瞧徒弟有沒有受傷,紫煙的衣服上濺著血跡,臉色蒼白,不過看上去傷并不重,在師父來到面前之后,他雙手捧起了手中的黃絹,仔細一看,竟然是圣旨。
“師父,您的禁令,解除了。”
隨著伽羅的禁令被解除,千程便跟著伽羅來到了他在天界的居所,環境格局和廊庭差不多,她在廊庭也熟悉了,在這里即使沒有景萱給她引路,她也能自己出門曬太陽了。
地界的陽光很少,僅僅只有心湖四周才有透進來的一絲陽光,但從沒有過現在這樣能讓人感受到溫度的陽光。她感覺坐在陽光下,自己的傷都要恢復得快一些。
揚羽則乖乖地去師父面前領了罰,抄了兩天戒規之后也解了禁,于是摸到師父的兵器庫里到處翻,恰好又被師父逮了個正著,問他找什么,他撓撓頭回答道:
“師父,我想找把劍。”
“為何?”伽羅笑著問道,“是為師送你的驚鴻不好用了?”
“不是,”揚羽搖頭,“我那驚鴻在拉弓的時候動靜太大,耳力好的人很遠就聽見了,還是劍好,動靜小。”
伽羅笑了,“看來心湖一戰,你被朱砂追著打,心里頗有不服吧?朱砂拿的那是明皇,即使遇上了殿下都可以拼一下,你自然不是對手,也不必不服。”
“我沒有不服,”看師父像是要走的模樣,揚羽又跟了上去,“我就是想向師父多討把劍罷了。”
佯裝要走的伽羅聽徒弟如此說了,明白自己如果再不答應,他大概會施展幼時的絕殺了——撒嬌,于是便返回了兵器庫了,挑了把劍遞給他。
這把劍的劍鞘看似平淡無奇,拔出來之后,劍刃上仿佛環繞著七彩霞光——這和明皇看上去似乎有點像,唯一不同的是,明皇的劍刃通體透明,而這把劍的劍刃凈白似雪,明晃晃地宛若星辰一般。
“這是……”這把劍其實在揚羽看來很眼熟,只是太久沒見過,拿在手里感覺陌生罷了。
“這是朱砂的佩劍‘云霓’,是殿下仿照明皇打造的,”伽羅說道,“但是,云霓只仿得其七彩霞光,卻沒能仿得其戰力,后來,殿下夸朱砂生得像她,便把這劍賜給了她。”
“既是殿下打造的,自然也算神器吧,”揚羽接過劍來仔細端詳著,“那地君的彼岸也是殿下打造的,威名遠揚啊。”
“這劍雖然比不得明皇,不過,相信它應該是除了驚鴻以外,最適合你的兵器了。”伽羅說著,目光轉向了揚羽,“你還是不肯告訴為師,為何你不愿意再用驚鴻了嗎?”
多年以后,揚羽也再沒用過驚鴻,雖然他并沒有將驚鴻交還天界,但也一直沒再拿出來用過,他甚至再沒有挽過弓,即使是在這宮廷的騎射場上,他也只是靜靜地觀戰,從不上場。
反而是在月子里被悶慌了的千程比較積極,把女兒直接往夫君的懷里一塞,接了弓就躍上了馬。
“陛下,這……”
御醫有些不放心,但又追不上皇后娘娘的腳步,心道這個才剛出了月子的產婦,怎么還那么矯健,揚羽笑了笑,道,由她去吧,便開始逗著女兒說:
“夢曦,你看你娘。”
夢曦小公主還未滿百日,自然不明白父親在說什么,只瞪著一雙朦朦朧朧的小眼睛,四處打量著這個世界。揚羽并不擔心千程,這一個多月來除了宮里的御醫忙前忙后,明華宮的長老們也沒閑著,以黑牡丹為首的一窩貓兒來回在凡間和地界穿梭著,一會兒送藥材,一會兒送補品,甚至藍蓮姬都來小住了些時日,陪著閨蜜解解悶兒,柏夢瑾雖然沒親自來,但妖族的靈丹妙藥沒少送,甚至每天都在派信鴿噓寒問暖。
千程恢復得比想象中更快,騎馬挽弓還和往日一樣,絲毫不遜于生產前的狀態,校場上掌聲雷動。也正是因為她恢復得極好,狀態也極佳,回宮之后她對揚羽說,她想去昆侖,給師父伽羅報個平安。
“對啊,這一個多月,師父一點兒解禁的消息都沒有。”揚羽也點點頭道,“去看看吧,你陪他說說話解解悶也好啊。”
“還有,這一個多月來,大哥和蒼炎也沒見著,”千程說道,“師父被禁足,總不可能把他們倆也一起禁了吧?”
“那也有可能啊。”揚羽笑了,伸手幫她捋了捋鬢角,道,“你去吧,替我問候他們。”
再上昆侖,千程專程給師父帶上了一大堆禮物,她還給自己備了狐裘斗篷,小心翼翼地將靈力收起,再大搖大擺地往山門走去。哪知才剛落地,還未踏入山門半步,天兵便將她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有些茫然,自地君簽下停戰契約向天宮俯首稱臣起,三界已經平靜了若干年,天上地下對她這個地君向來都尊重,但當下又是怎么回事?
“放肆!難道你們想親手撕毀停戰契約嗎?”
千程一聲大吼,站在人群的正中央,明皇護主,沒等將它抽出來,它已經擴散出屏障將千程籠罩。或許是因為忌憚明皇劍的威力,天兵們沒敢再上前,但也沒有后退,就這樣把她圍在中央,也不讓我前進一步。
“住手!不許傷她!”
一個高亢的女聲傳來了,千程心里頭頓時就笑了,這琴昭上神真是無條件地在陪伴著自己師父,不過,有她出面,大概比自己這個地君更有用。于是千程將明皇收回了手中,目光警惕地掃過層層疊疊的天兵們,最后落在了她身上。
“琴昭上神,本君思念師尊大人,前往昆侖來拜見,這都怎么回事啊?”
“并不是為了針對你,地君,”她秉退了天兵,開口道,“而是針對越來越多的瘴氣。只是碰巧今天你突然來了,我們卻全都沒有消息,他們緊張罷了!”
“瘴氣?”千程詫異了,放眼望去,昆侖山仙氣環繞,哪兒有半點瘴氣的影子?
“是的,就好像紫煙一樣,”琴昭接著說道,“天君已命紫煙不許再下凡,至圣域去清除瘴氣,也不知道是否能奏效,如果他繼續黑化,只怕得把他關起來……”
“那,阻攔我是什么意思?”千程依舊疑惑,向前邁了一步,更靠近了她,“琴昭上神,我信你是因為師父他信你,你也不是會撒謊的人,難道這陣勢我會看不出來嗎?若不是針對本君,會如此兵戎相見嗎?”
周圍的天兵蠢蠢欲動,琴昭雙手一揮,示意全部站住,然后才抬起頭來,上前幾步,來到了千程的面前,但是看得出來她的眼神中帶著躲閃,她果然在說謊。
“他們針對的的確不是你,而是你身上的瘴氣。”
千程松了口氣,從貴妃身上剝離的瘴氣還在她的靈識里鎮著,這群天兵又怎么分得清她究竟是鎮著瘴氣,還是被黑化掉了?
“那你們是覺得,我這個地君,鎮不住這點瘴氣了?”
天兵面面相覷,連琴昭都被問得一愣。
“區區一個凡人身上的瘴氣又能有多大威力?你們也太小看我了!”
千程冷笑,隨即邁開步子向昆侖山山門走去,琴昭不得不快步追上來,最后在進門之前擋住了她。
“你就聽我一句勸,我信你有這本事,但是,你身上的瘴氣和昆侖山的靈氣相沖,一旦你踏進去,這兩種力量就會發生沖突,而你作為容器又能好到哪兒去?”她干脆伸手抓住了對方,大聲說道,“我真沒有要害你的意思,相信我!”
千程側臉看了一眼依舊包圍在四周的天兵,淡淡地說道:
“那好啊,本君不進去,但是,我既來拜見師尊,那就一定要見到。我不能進去,那么,就煩請琴昭上神,邀伽羅上神出來和我一敘,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