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鴿來了。
風“嗚嗚”地吹。哦,不對,我這里聽來,是“哐嘡哐嘡”地吹著——那是立在陽臺的不銹鋼板。
熱了好一段日子,今天算是涼快了。
對面的居民樓頂上,廣東人喜歡的盆栽綠植和爬在架上的各種藤蔓,隨著狂風舞動。連人家陽臺晾曬的衣裳,也翩翩起舞。不知哪家孩子,把廟會買來的風車綁在窗戶柵欄上,“呼啦啦”地轉動著金色的葉,高興得很。
比樓高一點的地方,就是云了,灰色的一大片被風送著走,仿佛沒有盡頭。視野內的高樓都被云鍍上了一種翻涌的氣勢,好像他們從混沌之初佇立到了今天。
山雨欲來風滿樓。我很喜歡這句,覺得這句里有最合宜的風,可能是因為讀過的詩詞少吧。
我坐在陽臺,正被滿滿的風裹挾,一種恰到好處的溫柔。我想如果到外面去,可能感到的就不再是“恰到好處的溫柔”了。廣廈千萬間,有一處可在狂風大作時庇護吾身,足矣。
去樓頂。
老舊的電梯運作的時候有獨特的聲響,到了頂樓,電梯門“嗤嗤”地打開。我走出去,好像已經聽見風的呼喚。
步行上最后一小段樓梯,室外的風更自由,我也被她感染,差一點就可以飛起來。
然而我從來只會走,對飛行不大在行,心里有點怕怕的,終是不敢飛。我說,下次吧,下次我沒戴有帽檐的帽子的時候。
風不太高興,她要掀了我的帽子。我賠著笑,總算得到她的原諒,一轉頭,就看到一位仙女,瀟灑靠在鋪著小粒方塊瓷磚的墻面——是風吧。
抬頭望望天,哇——黑云壓城城欲摧。其實也不是沒見過比這更像災難片的景象,但每次再見,總有一番感慨,多半時候都是這一句“黑云壓城城欲摧”。古詩文水平實在有限,滿腔的驚嘆抒不出來,痛哉痛哉。
高高低低的樓房在天幕之下統一地呈現出玲瓏來。于我那么那么遠的天際,于這片云海不過一程風的距離。云縫里泄露出一點天光,將云襯得更沉。
她也同風一樣自由,自由地變幻和游走,哪管你天底下渺小眾生的喜怒?那便喜吧,那便愉悅吧,否則辜負這云帶來的久旱逢甘霖。那一點點出行的不便,在這磅礴的美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這風這云說,大自然的力量是不容置疑的,她不發作是因為寬容而不是軟弱。開山掘礦,砍伐漁獵,工業生產,城市發展,都請慎重一點,溫和一點。
人,渺小而偉大的生物,需要找到我們的平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