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潛往復關山路,從容含玩康巴風 ——折多山和新都橋的聯想

作者按語:2016年5月9~16日,和同事到現場工地檢查工作,回到成都后,陸續形成了幾篇文字。此為2016年5月10日的第二篇。

2016年5月10日,天朗氣清。從姑咱出發,溯瓦斯河而上,穿過繁華的溜溜城,繼續向西,與陽光同行,去翻越康巴第一關——折多山。

折多山為大雪山一脈,是重要的地理人文分界線,西面為高原隆起地帶,東面為高山峽谷地帶。以東屬亞熱帶季風氣候,以西屬亞寒帶季風氣候與高原大陸性氣候的交揉區;還是漢藏文化的分界線,翻過了折多山,就正式進入了康巴藏區。

折多山埡口

20年來沉潛往復50余次折多山的盤山公路,九曲十八彎“折”果真多。又因冷熱氣流在此交鋒,霧、雪也多,心里想為啥不改稱霧多山、雪多山?霧多山、雪多山,也名實相符嘛。

望著綠意漸濃的山坡,我們水電人眼里的折多山與眾人略有不同。它是大渡河、雅礱江流域的分水嶺;處于松潘—甘孜造山帶內部的鮮水河斷裂帶內,1955年4月14日在折多塘發生過7.5級地震;第四紀(約258萬年以前)以來與青藏高原同步快速抬升,抬升幅度在3000米以上;山體主要由印支~燕山期黑云母花崗巖和三疊系砂質板巖等組成……

見山遇水總愛將之往專業的刀俎上安放,斷層褶皺節理搞得迷人風景支離破碎,慘不忍睹,好像與祖國大好河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真相是職業思維與自然風光的場景模式切換有點不順暢,未能達到收放自如的境界。說實話,追溯事了拂衣去、一去不復返的數億年前滄桑,撫思五岳倒為輕、深藏身與名的地應力,還是很費腦細胞。心里常存妄想,妄想向上天借一雙慧眼,把這紛擾地球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頓悟這本深奧莫測的太玄經。

車行約1小時,就登上海拔4298米的折多山埡口。遠眺40多公里外的貢嘎雪山,會想起海螺溝里的現代冰川,也會身不由己想起青藏高原第四紀以來曾發生過的四次冰期。雖然知道末次的絨布寺冰期在12000年前已結束,但滿目的角峰、冰斗、海子,砭面刺骨的凜冽寒風,讓人感覺仿佛還置身在冰川紀中,難怪詩人北島要問“冰川紀過去了,為什么到處都是冰凌?”。這個問題好回答,現代冰川的冰凌還是冰川紀古冰川未融化的殘涎余唾,僅分布在青藏、新疆等局部地區,到處都是冰凌顯然是詩人夸張了哈。詩人接著又說“如果陸地注定要上升,就讓人類重新選擇生存的峰頂”,這就有點讓人費解了,板塊運動,陸地一直在上升啊,難道詩人有搬到山頂住,吹寒風的意思?像白天不懂夜的黑,理科不懂文科傷悲啊。

笑話歸笑話,但出現這種文理分家你不了解我、我不了解你的鑿枘不投、格格不入的傷害感,可能是我們目前文理分科教育的失誤吧。試看老輩地質學家,丁文江、翁文灝、黃汲清、李四光、楊鐘健等都有深厚的人文素養,寫的文章都非常好看。其中黃汲清先生1945年的散文集《天山之麓》,文筆清新,簡約從容,且對新疆的風土人情、政治經濟文化有獨到見解。這些老輩科學家學貫中西,文理兼修,干什么都是一流,不經意間寫的游記文章,都讓我們羨慕佩服很久。

埡口五彩經幡密集,迎風獵獵,卷雪揚塵,氣勢似千軍萬馬斬關奪隘,有刀劍鏗鏘和戰馬嘶鳴聲,初見攝人心魄,驚為一壯觀大景。藏區不獨埡口有五彩經幡,凡房前屋后、風大高遠險絕處,皆有經幡飄揚。開始時為藏民族虔誠的宗教信仰所感動,久之,始知風吹經幡是替人念經,所謂虔誠也難免打了折扣。再想想禪宗“風動幡動人心動”的公案,各民族各有各的神思妙法,心里也就釋然了。

越過埡口駛向新都橋,路邊時見藏民沿途兜售冬蟲夏草。冬蟲夏草,蝙蝠蛾幼蟲與蟲草真菌在高原上的致命邂逅,成就的神奇藥物,是上天給予藏民族的獨特饋贈。5月份正是挖冬蟲夏草的季節,交投在慢慢活躍。若不是食藥監總局公告稱冬蟲夏草含砷過量,估計今年還要繼續書寫瘋狂。經歷了這場砷過量風波,冬蟲夏草的價格也許會驟降,藏民的收入會銳減;脆弱的高原生態環境會逐漸恢復,爭搶冬蟲夏草資源的治安刑事案件會減少。利弊兩權,瘋狂的蟲草經濟更像是飲鴆止渴之舉。或許保護好環境,做好旅游和能源開發,才是藏區長治久安之計。詩人說“新的轉機和閃閃星斗,正在綴滿沒有遮攔的天空”,誠哉斯預言。

蟲草

新都橋原名五羊鎮,藏語為“然昂卡”。傳說文成公主進藏路經此地,見泥土細膩色潤稠粘,后來修建布達拉宮土墻時,便派五只神羊來此馱土,至今西藏大昭寺墻上還留有五羊馱土壁畫。解放后,在五羊鎮修了一座大橋,起名“新都大橋”,新都橋由此而得名。

新都橋海拔3300米左右(手機羅盤顯示3500多米),四周山脊圓潤連綿,地勢開闊平緩,高原草甸如行云流水。待到7~10月份草碧葉綠花紅羊肥牛壯千丈畫時,沿途隨處可見扛著長槍短炮的攝影愛好者,就變為攝影家的天堂了。

距新都橋4公里有一座1400多年歷史的古老寺廟——居里寺,活佛西康法海圓寂時,顯18顆肉身舍利(居里寺現供3顆),據傳他是藏傳佛教中5位有肉身舍利的大德高僧之一。人對未知神秘現象易心生敬畏,宗教通過種種神跡教化眾人是一方便法門。由此,不難理解318國道上磕長頭前往居里寺朝圣的藏族信眾了,也更佩服反對迷信不語怪力亂神的孔子。

到新都橋剛一會兒,本來晴朗的天空飄過幾朵烏云,瞬間風云變色,雪彈子當空砸下,砸得車窗砰砰作響。我們匆忙披上外套抵御寒冷,結束午餐,折入省道215沿力丘河一路南去。司機估計下午4點左右,我們將到達楞古營地。

2016年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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